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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LIN2025-06-18 09:442,703

等我到了街上,才意识到今天是上元节。城北河边已经摆满了小摊,花灯和吃食,热闹非凡。

我买了串糖葫芦,在人流中穿梭。

看到不远处围着一圈人,我便也凑了上去。是在猜灯谜,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对着灯谜想了半天,猜了几个答案,都被摊主否定了。旁边的人也在帮忙猜,只不过一直没猜出来。

我好胜心突然就上来了,也凑近去看,想了一会报出来一个答案。虽然摊主还没说答案正确与否,但是他吃惊的表情让我确定自己猜对了。看着摊主还有些不服气的神情,我又一连猜了好几个灯谜,全对。

看着摊主的表情从不服气到震惊到麻木,我哈哈大笑,然后在他痛心的目光中拿走了他摊上最大最好看的一个花灯。

我提着花灯顶着旁人或吃惊或艳羡的目光一路晃荡,走到了河边。这里是下游,基本上没几个人来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河上漂浮的一大片河灯证明着今天的热闹喧嚣。

我干脆坐在地上,把花灯扔在了一边,抬起头看天上的月亮。正月十五月儿圆,也不知道舅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前逢年过节我要么去陪舅父要么去陪太傅,今年却是孤家寡人一个,蠢弟弟要陪他的后宫嫔妃没空理我。

上元节在古代其实就相当于情人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一天男女老少都会出来看花灯,或许就会发生一场浪漫的邂逅。但是这显然与我无关,就在刚刚我拒绝了一个人委婉的邀请。

我本来拿了摊上花灯就准备走,结果袖子却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那个书生。

他脸有点红,结结巴巴地开口问我是怎么猜到的迷底。我愣了一下,把思路告诉了对方。他恍然大悟,连声向我道谢,还文绉绉地夸了我几句。

他顿了一会又开口问我是不是要去放河灯。我内心警铃大作,连忙找理由回绝他的邀请。书生面上流露出一些失望,黯然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果然我还是只适合巧取豪夺的戏码,这种纯爱风格的有点接受不良。话说这书生也是倒霉,偏偏撞上我,但凡换个人说不定就是一段天赐良缘。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不知怎得想起了幼时读书的日子。虽然我现在不学无术,废物一个,但是幼时父皇对我的要求其实很严苛。他让我读四书五经,读史,学习骑射,简直像把我当成一个继承人来培养。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我有些恍惚。

以前的我文采骑射都是极佳的,毫不夸张地说,我完全有能力当同龄人的小先生。当时还有不少大臣上书拍父皇马屁,说父皇教子有方。只是后来我开始自暴自弃,名声也烂得出奇。

我闭上眼,不愿再想。

欣赏完花灯之后,我连着好几天都在勤勤恳恳地批奏折,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在亭子里吹吹风,结果被一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副将李远投敌叛变。

这是边关传来的消息。

我身子晃了晃,扶住栏杆,转过头问:“大将军现在如何?”

“启禀殿下,大将军无事。”

我心下一松,急忙赶去太傅府上。等我到时,太傅已经整理好仪表在院子里等我了。

看到太傅之后我纷乱的心续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他有条不紊地给我分析形势,“大将军威名犹在,纵使副将叛变,军中大多数人依然心向将军。况且现在已至初春,匈奴人后继无力,优势自然在我。”他说完之后顿了顿,“殿下聪慧,这些道理一点就通。只是殿下今日太过惊惶,以至于失了分寸。”

我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臣老了,这些日子不过是在用药在吊着我这条命。臣有负先帝所托,不能为殿下和陛下尽忠。”太傅直接向我跪了下来。我愣了一下,连忙扶起他,“成玉怎敢受此大礼。”

太傅没回这句话,他就像一个平常的老人一样,细细叮嘱着自己的儿孙。他说他已经写信给他的一个老朋友让他回京师帮忙,说他看中了几个好苗子,可以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他说了很多很多。从为人处世到朝堂权术,他简直像是想在这一个短短的下午教会我如何好好活着。

我只是沉默地听着。

我从来都算不上是一个好学生,但是太傅却是一直在用心地教我,即使我后来烂得要命,他也想教好我。

过了几日,太傅便去了。

他老人家一辈子无儿无女,结发妻子几年前也去世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所以他的后事便由我来处理。白天批奏折,晚上回去守灵。

有一次忙昏了头,身上的麻衣没换就直接进了宫,被御史台的官员又参了一本。我荒唐惯了,对这些不痛不痒,只是没想到国子监祭酒还上书帮我说话,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我的忙碌并没有持续多久,太傅生前安排好的人手把这些工作都交接了过去,于是我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时不时就去青楼晃一圈。

听曲子、看画本,我过得很是悠闲,偶尔还会再收一些无家可归的新人进来。季湛早就被我放了回去,算是还他爹上书替我辩解的人情。

可能老天爷也看不惯我这么快活悠闲,所以要让我栽个大跟头——大将军身死,军中哗变。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非常吃惊或者悲伤,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麻木。

这个破烂朝廷迟早要完,我从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坦然地接受了现在糟糕的局面,而且我作为长公主肆意妄为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活够本了。

剩下的几天我根本没有去上朝,没必要,猜都能猜到那群大臣要说什么。现在太傅和舅父都已亡故,我和皇帝又都是废物,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会有不少人生出其他的心思。

但是我懒得去计较,这破烂朝廷又没什么我好留恋的。

三、

敌军距京师只有堪堪百余里,城里的富户和官僚中不少人已经卷携着行李财产跑路了。青楼也被解散了,我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有零星几个实在无处可去的人留了下来。

这几日我直接留宿在了宫中,和我的便宜弟弟一起等死。他的三宫六院这些日子也沉寂了下来,显得这深宫更加冷清寂寥。

“怕死吗?”

他被我问的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有阿姊陪我就不怕,”我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种油嘴滑舌的皇帝。”他只是吃吃地笑,也不回话。

我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你要活着,你必须活着。”

我们两个同时沉默了。

灰尘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浅金色的光芒。我盯着那些“碎金”,艰涩地开口,“我来守城,城破之前我会派人送你离开,南下之后会有人接应你。太傅生前看中的几个人你一并带走,以后好好听他们的话。”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表情僵住了,但我只是加快了语速,说完之后就立马离开了,留时间给他一个人消化。

刀子悬在头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在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

敌军终于兵临城下了。

我曾经也犹豫过要不要直接投降,可对方是匈奴,一路上烧杀劫掠杀到京城,如果投降,等待我们的大概率是屠城。我自己是自觉活够本了无所谓生死,但也不可能拖着所有人一起陪葬。我还没到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我和剩下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这天的天气意外的好,是个大晴天。放在往日我肯定要到处去晃荡,起码也要调戏一下良家妇男。但我现在身披甲胄,握弓箭的手都在因疲劳过度而发抖,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进眼睛里,我甚至不敢分神拭去。

快到日落时,敌军终于鸣金收兵了。

我瘫倒在地,只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累过。歇了一会我又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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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再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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