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娘娘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清风淡雅，一个藏星含月，眉眼都长得格外好看，“你们二人啊，怎得越看越像呢？”
白烈被慈安娘娘一句话说得心里美滋滋，忍不住勾了下嘴角。“殿下乃是天龙之后，臣，又怎敢相提并论？”
长生轻咬下唇，笑眼偷偷瞧着白烈，他乖巧成这样，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难得一见。
“白大将军不必自谦，你们俩个都是人中龙凤。” 慈安娘娘真是越看白烈越喜欢，“有时想想，当年长生能交到你手里，真是天大的幸事。”
“冥冥之中的安排吧。”长生眼神都没离开白烈的身，便痴汉般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白烈忙在桌下踹了长生一脚，长生这才意犹未尽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扯开。
慈安娘娘低头笑了笑，“那个……白将军今年多大？”
白烈：“二十又七了。”
慈安娘娘点了点头，“比长生大八岁啊…家中可还有兄弟？”
白烈一五一十答道，“就我一人，再无兄弟姐妹。”
“倒也是孤单了些…”慈安娘娘转而对长生说道，“没事就多去大将军那转转，你们都是一人只身在外，平时要多帮衬些。”
“这是自然。”此事怕是不用叮嘱，长生也会做得格外好。
一餐下来，白烈将慈安娘娘哄得乐呵呵，长生则在旁陪着笑，听两人话家常，聊趣事。
也许，这就是亲人的感觉吧？也许，这就是家的味道。如此平淡，却又如此温人心脾。
几人正其乐融融，暖格外却突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骇人的放声哀嚎，“娘娘！皇上驾崩了！”
“什么？！”慈安娘娘立刻起身。
“父皇他…”长生深吸了口气，心中不免沉了一下。
白烈忙抬手搭在长生腿上，“长生…节哀啊。”
纵然所有人心中已有准备，但消息传来时，情绪依旧会有波澜。
白烈和长生匆匆别过慈安娘娘，各自赶回府邸，换好丧服，又回到宫中吊唁。
皇帝驾崩，举国哀思。长生与众皇子守灵七日，大臣则每日在吊唁堂默哀。
洛阳城一夜间换做白装，大街小巷都挂起清灯笼，全国禁杀生一月。
随着先帝驾崩，太子昭王也按部就班开始正式接管朝政，第一件事便是为影妃下诏平反，并追封为影贵人，与先帝合葬。
三月后，周延改国号昭和，继承大统。
这三个月里，周延先是对四殿下谋反一事进行审讯，从上到下牵出三百多名大小官员，并几万士兵。此时还未完全平息，又接着忙碌于先帝大丧。虽朝政略有怠慢，可几月接管，也让他窥到当今朝局的种种壁垒。
今年洛阳的雪下得晚了些，直到入了腊月才等来第一场冬雪。
长生骑着马，走在朱红的宫墙下，夜幕已沉，银白的雪片洋洋洒洒飘下，将地面积上薄薄一层亮白。
长生呵出一口气，紧了紧斗篷，不知皇上深夜召见，到底所为何事。
“肃王殿下。”昭和帝身边的小太监见长生骑马走来，忙施了礼，上前牵住马嚼子。
长生翻身下马，望着眼前的永定门，在纷扬的小雪下显得肃穆沉静。
小太监：“殿下，皇上命奴才在此等候，说雪天道路难行，特命奴才来引路。”
长生皱了下眉，皇上为何如此殷勤？这几月里，二人都各忙各的，皇上刚刚即位，事情多到焦头烂额，而长生则忙着给白烈四处寻医。两人几乎只有每日早朝上例行公事的相见，私下便再无来往。可今日深夜急召…究竟所为何事？
“有劳公公了。”长生微微颔首，跟在小太监身后向政宣殿走去。
脚下是“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夜渐深了，雪却丝毫不见小，气温亦越降越低，还吹起了呼呼的北风。
走时该在屋内多点个火盆，万一夜里回不去，子行会不会冷？
“殿下，到了。”小太监掀起棉门帘，屋内的热浪扑了出来，化作淡淡一团白雾。
长生提了口气，迈步走进殿内。
“臣，拜见皇上。”长生跪在周延面前。
“哎呦，九弟，快起来。”皇上这才将埋在奏折中的脑袋抬了起来。“此处也没有别人，你我不必在意这许多君臣之礼。”
“谢皇上。”长生一惯的看不出悲喜，缓缓站起身来。
“九弟…”皇上起身，从龙椅前走了下来，“这么晚叫你来，还冒着雪…”
长生不等他说完，“皇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周延挑了下眉毛，“那我就直说吧，老四的事也过去一段时间了，现在要犯都已收押入狱，可还有些身居重位或是小小不言之徒，朕一直拿不定主意。”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若按章处理，牵扯范围过广。但若既往不咎，只怕他们日后会变本加厉。左右都是为难，所以只能叫九弟过来，问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长生微微皱眉，对于周延口中所说这些官员，他心中明镜一般，只是如何处置，究竟是去是留？这还真不件容易事。
现今朝堂正值用人之际，而前朝旧臣除了趋炎附势的小人，便是无所作为的中庸，若再将牵扯上四殿下的官员一刀切下去，只怕整个朝廷都会岌岌自危。
长生思索片刻，屋外北风开始呼号，应景般像垂危之人的将死挣扎，叫得人心底发毛。
屋内油灯被风吹得忽闪一下，整个屋子瞬间黯然，转而又比之前更加明亮。
“臣以为…”长生低沉的声音伴着屋外北风，在温暖的政宣殿内响起，“皇上不如列出考核制度，针对当朝所有官员，唯才是用！”
“唯才是用？”皇上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对，”长生点了下头，“三年内政绩考核，在职期间有何过失，在岗办事效率，是否廉洁？是否以权谋私？还可进行下属匿名评定，上级匿名评定。”
皇上微微点头，“依九弟之意，只看功绩，不论过往？”
“正是！”长生继续说道，“皇兄当务之急并非清除异己，而是应该整肃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