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第一时间将这个喜讯告诉邓谦。
“子行总算是想开了。”邓谦心里松了口气。
怀淑正抱着小豆子,准备喂他吃早饭,“好好一人弄成这样…”一句话还没说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一会我去看看他。”
“别!”两人异口同声。
远行,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除了他两人出行的马车,又零零碎碎拉了一车日常用度之物。长生很仔细,小到暖手炉、皮袖筒,大到轮椅、折叠木凳,能想到的全都塞在车上。
正月十五一大早,长生将白烈抱进车内,没有人送行,两人带着几名随身亲兵,迎着冬日清早的初阳,向西南方向出发。
车子里垫了四五层棉褥子,即便偶尔有些颠簸,也不至于让白烈觉得车板太过坚硬。
时值隆冬,清早空气最为寒凉。白烈虽躺在棉被褥里,但依旧觉得浑身发冷。
长生坐在他旁边,“子行,如果累了就再睡一会。”
白烈刚刚上车时看到后面拉了一车零碎,全是他平日里用的。短短几日,准备出这些东西,长生应该很辛苦吧。而且刚刚上车时,车舆里太矮,把自己抱上去费了好大力气。“长生,你累了就靠在那睡会,不用管我。”
长生帮白烈拽了拽被角,这几天太忙了,今早为了避开邓谦夫妇,他们又提前走了一个时辰,现在还真有些熬不住,“好,子行,你有事就叫我。”
白烈点了点头,眼看长生靠在那,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他身子不能动,自然火力也没一般人旺盛。躺在冰凉的被褥里,感觉像棉被里裹冰块,身上越来越凉。
车子晃晃悠悠,白烈觉得自己脑浆都快被晃成浆糊了,开始有些发晕。
以前骑龙吟马时,日行几百里,那是常事。可现在这马车也不知道究竟跑多快,根据它颠儿的频率,白烈觉得大有日行千里的架势。
不行…再这么颠下去,早饭要被颠出来了…
“长生…”白烈喊了一声,没反应。“长生?”他伸出手,拽了拽长生衣摆。
长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白烈脸色貌似不大好,“子行,你刚叫我?”
“让车夫先停一下…”他真的受不了了,“我想吐…”
长生立刻敲了敲前面的车板,大喊一声“停车!”,“子行,我扶你起来。”
白烈摇了摇头,“先别动我,帮我拿个东西过来就好。”
还好最近白烈吐惯了,不打紧的时能忍一忍。长生端过个木盆,还没完全扶他起来,便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走了多远?”长生大声问道。
外面车夫应声,“才走出十几里。”
白烈恨不得把昨晚的饭都吐了个干净,肚子里实在没东西了,便头晕脑胀的又躺回去。
“我们先在这歇一歇。”长生蹲在白烈身边,“子行,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事,太久不出门,许是不大习惯吧。”他不想多麻烦长生,毕竟自己已经够麻烦了,“适应一下就好。”
长生将手伸进被子里,冰冷冷的,又攥住白烈的手,“子行,你怎么这么凉?很冷是吗?为什么不和我说?”
“天气太冷的事。”白烈将自己的手小心塞在长生掌心。
“我带了木炭,你先躺会。”长生说着走下车,没一会便捧来一个手炉还有一个垫在脚下的小铜炉。
白烈抱着两个热乎乎的小炉子,好歹算缓回些阳。
第一日的行程比原计划慢了很多,马车只要跑起来些速度,白烈便恶心难受。
下午好不容易到了二十里外的小镇,长生和白烈商议一下,决定先在此处休息一晚。
今天是正月十五,车子进入小镇后便不断传来熙熙攘攘的市井声。白烈侧着耳朵仔细听,叫卖的小贩,唱曲的艺人,玩杂耍的,变戏法的…好不热闹。
长生看在眼里,“子行,一会我们安顿好,如果你身子不难受了,出来逛逛可好?”
白烈抬眸笑了笑,眼神中明明是渴望的,但却摇了摇头。“算了…就在客栈里歇着吧。”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就在正街上,当长生将白烈脚下的车门打开时。入眼的是一片人间繁茂,人来人往,欢快又喜庆,比听起来的还要再热闹几倍。
白烈用力抬起头看着,好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又有点兴奋。
“子行,今晚这条街会很热闹,我们就住在这吧?”长生将他抱了起来。
“好…”白烈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过去,不禁低声道,“还是这种地方有生气,好红火。”
“就知道你喜欢。”长生抱他下车,房间已经安排好,两人住在靠街一面,透过窗便能看到街上的景象。
他先把白烈放在床上,自己又忙着去拿要用的东西,安顿车马。
白烈直挺挺的躺在那,用力向外张望,细细听着屋外每一个声响。笑的、吵的、嚷的、叫的,欢快的,急促的,喜悦的…所有都那么简单而平常,但却又让无比他向往。虽只隔着一道窗…但却隔出两个世界。
白烈回过神,屋子里好安静。
长生推门走了进来,“咕噜噜”一阵响动。白烈向门口望去,他推来了轮椅。
“子行,外面有卖糖葫芦的。”长生歪头看着他微笑,“你买给我好不好?”
白烈自然明白长生的心意,他总是会让人如此温暖。而白烈心中原本的沮丧,也悄悄然扫清一半,“给你那么多压岁钱,还不够买根糖葫芦?”
“你给买的才好吃。”长生走到床边,将白烈抱在怀中,“出去逛逛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