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这位藏在暗处的富商这次果真是着了急,第二日便命卢应回话。合作的事好谈,但东洋这批硝石矿不可出手,至于他们的火炮坊,随时欢迎张先生参观。
聂志清在一旁说道,“我已和卢老板敲定,今日未时在西郊城外汇面。”
“嗯!好事!”白烈立刻兴奋起来,此事追了这么久,现今总算有了进展。
至于船上那五吨硝石矿,本就是没有主的诱饵,现在看来还真起了不少作用。
长生听了这话,倒是看不出什么开心模样,反显得格外深沉。“看来……他们是藏不住了。子行,我觉得要立刻通知邓将军才好。既然他们同意张先生去参观火炮坊,想来幕后之人也快要露面了。”
白烈搓了搓手指,“嗯,今天下午先到他们火炮坊去探探底。”
长生则吩咐道,“志清,安排个机灵点的,今日悄悄跟在后面,将火炮坊的位置告知邓将军,以防有变。”
“是,殿下。”聂志清迟疑了一下,“是否需要安排士兵?”
长生思忖片刻,虽然他们已经同意张先生参观火炮坊,但合作之事还未敲定,所以正经东家应该不会露面。而且他们和张先生已合作近八年,既然同意参观,在火炮坊那么个地方,绝对不会存着招惹是非的心思。“暂且不用,待回来后再作商议。”
聂志清:“好,我这就去安排。”
白烈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也不知他们究竟有多大本事,比军监所还要大…我还真有点期待。”
长生将机械弩取了出来,递到白烈手中,“子行把这个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白烈看了看长生,随手接了过来,不以为然的揣在怀里。
两人准备妥当,待聂志清回来,三人便起身前往西郊城外。
出了城门,远远的已看到一辆马车等在郊外凉亭旁。聂志清赶着马车上前,不是别人,正是卢应。
白烈挑开车帘,“卢老板,前面带路吧。”
卢应应了一声,命马夫继续向西前行。
郊外越走越荒凉,尤其是西郊,到处都是连绵的矮山,走到山间夹缝之处,几乎连路都没有。
长生坐在车内时不时向外张望,这荒郊野岭,万一杀出一队人马,他们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在长生忧心之时,前面带路的马车停了下来,卢应下车,毕恭毕敬走到白烈车旁。“张先生,我们到了,请您下车吧。”
白烈挑开车帘看了看,面前都是山,那里有什么火炮坊?“卢老板,您不是在玩张某吧?”
“怎敢?”卢应抬手向山脚下指了指,“工厂就在这山中。”
原来他们是将这矮山掏空了,以山体作为掩护,在里面建的火炮坊。白烈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想一探究竟的心思将路上的焦躁赶了个精空。“世奇,扶我下车。”
长生将轮椅从车上取了下来,又将白烈抱下。一行人向山脚下走去,拨开一片杂草,一道厚重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卢应回身对长生说道,“我们需要向下走几十阶台阶,还请小兄弟照看好张先生。”
长生点了下头,“有劳带路。”
铁门上安有四道暗锁,卢应扭了好半天方听到“哒”得一声,铁门弹开一道缝隙。
卢应带着那日的随从,两人使出吃奶的劲,方将厚重的铁门拉开一人宽。一条窄小的石头台阶向下延伸着,一眼看不到底。好在墙上挂着长明灯,倒也不至于昏暗。
卢应带头走了下去,长生俯身抱起白烈,聂志清和卢应的小伙计抬着轮椅,大家小心翼翼向这山体内部走了下去。
越向下,火药味便越加浓重。长生被这个味道呛得忍不住咳了几声,白烈忙抬起衣袖,轻轻掩在他的口鼻处。
走到台阶尽头又是一道铁门,卢应“哐啷啷”将铁门拉开,里面却是另一个世界。
整个山体几乎全被掏空,山体内灯火通明,黑色的岩壁上挂满琉璃灯,透明的琉璃罩将明火阻隔,光艳艳的晃眼,纵使此时身处地下,依旧亮如白昼。
整个工厂纵横至少几十杖,举架极高,应是将地上山体全部掏空,上方五六个排风烟囱,将炼制硝石的废气抽出工厂之外,看那烟道走势,应是通向山体后方。
白烈着实被眼前之景惊呆了。大梁几个军监所他都去过,评心而论,真没一个能有如此大的规模。
卢应看着三人惊愕的神情,抬手向左边指去,“那里是提纯硝石矿的,所有矿石都会经过三道提纯,炼出的火硝才可入料。”他继续向中间指去,“这部分工人负责火药配比,会根据买家要求进行不同种类的药粉配置,威力大小、射程远近都可以根据买家要求调配。再往边上是原料堆放区,还有成品弹药的堆放区。”
卢应回身对白烈说道,“虽然从原料、制作、装膛、存放都在这一个工厂内,但区域划分明确,而且工人也都是老手。不瞒您说,十年了,一次事故都没有出过。”
白烈坐回到轮椅上,早被眼前这番景象惊得合不拢嘴。如此规模、如此专业,比大梁的正规军还要井然有序。但心中震撼之余,不免开始后怕。
卢应:“现在原材供应不上,工厂内只开了一条线。如果张先生愿意合作,我们五条线一起开,每日所产弹药量能达到整个大梁所有军监所的一半。”
白烈看得头皮发麻,卢应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甚至还保留了些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