舫船慢慢向湖中心划去，湖水墨碧，映着船上的红灯笼，微风徐徐，荡起一阵波光。皎月合着光影，天地在湖水中融为一片，光华灼灼，魅影姗姗。
白烈侧目欣赏着江南夜色之美，怪道一对对小情侣都爱舫船夜游，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他回头瞧了瞧立在自己身后的长生，心想改天一定要单独带他来好好赏赏夜景。
“张先生这批货的品质果然高。”卢应一句话，打断了白烈的思路。
白烈立刻正了正色，“现今戎卢境内的硝石矿已被虎啸营掌控，这批货是我重找到的新矿。说实话，现今这个行情，矿比弹药还要值钱。”白烈笑了笑，“不是张某自大，除了我，恐怕没人能供上如此大数目的硝石矿。”
卢应笑了两声，“的确，现在硝石矿不好搞到手。”
“是不好搞到手，但卢老板一下子要二十三吨……”白烈挑眼，“吃得下吗？”
卢应笑了两声，带着半隐半现的自大模样，“这个张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的厂子，大得很。”
白烈：“如此甚好，正好可以合作。”
卢应：“还不知，张先生想要如何合作？”
“张某不才，做了这许多年生意，也结识下不少买家，弹药的销路也有不少。毕竟一直做原矿生意，终究赚不了大钱啊。”白烈说着，举起酒杯。淡淡看着对面的卢老板，等他答话。
卢应脑子飞速一转，品了品白烈的话音儿，方缓缓举起酒杯道，“这个…一个生意有一条门路，张先生这样横叉一脚…不大好吧？”
“哈哈”白烈仰头大笑一声，没想到卢应竟敢如此直截了当拒绝自己，连点弯都没拐。便“咚”得将手中酒杯摔回桌上，“矿，在我手里！”一句话凛然抖了出去，吓得卢应倒出一脊背凉汗。
白烈继续说道，“东洋人一吨硝石矿已经给到一千二百两，我肯八百两卖给你们三吨，完全是看在以往合作的情分上。既然卢老板觉得张某是横叉一脚，那咱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卢应一个笑容僵在脸上，张先生的话说得明白，我不给你们供硝石，你们的火炮坊就是个废工厂。“不不，刚刚是卢某唐突了…”
白烈神色一厉，“回吧！”
“别！张先生您消消气，是卢某失言。”卢应急得立刻站起身来，“不知张先生想要怎样合作？”
白烈瞥了卢应一眼，寡淡着神情说道，“硝石矿我来供，你们来负责加工。销路我也可以帮忙找，利润么，五五开。”
卢应皱了皱，此等大事，他如何能做得了决策？“这个…”
白烈垂目，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怎么？是不是要回去和你们正经老板商量商量？”
卢应怔了一下，喉结上下鼓动，缓了半晌方尴尬开口道，“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当家作主…”
白烈自然知道，卢应不过是个傀儡，或者连傀儡都算不上。“真不明白，找你这么个话都不会说的人来见我干嘛！”
卢应满脸窘态，脸颊上的纹路也因几近扭曲的表情变得沟壑纵横。
白烈连正眼都不瞧卢应了，“回去和你们正主说，如果同意合作，我要先去工厂看看。我手里的买家都是大户，如果你们厂子太小…那我可要另寻一家了。”
卢应被白烈逼得说不出一句话，急得额头直冒虚汗。
“行了，今儿就到这吧。”白烈“唰”得收起扇子，“让船家靠岸。”
舫船缓缓靠回岸边，长生和白烈上了岸。
聂志清在一旁瞧着，几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难道……谈崩了？
白烈坐回轮椅上，眼角捎都写着不耐烦，“卢老板，我在徐州也不便久留，你办事效率点，若三日内没回话，我忙完自己的事情可就要回戎卢了。”
“是是是。”卢应连忙点头哈腰。“还有一事，若我们同意与张先生合作，东洋那边……”
“放心。”白烈侧眼瞧着他，“合作以后，东洋那边也是我的竞争对手，你说……是不是？”
卢应：“好，有您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今晚就回去与家中各位老板共同商议，尽早给张先生答复。”
白烈抬手向前勾了勾，没再和卢应过多纠缠。
三人走在石板路上，夜风微微吹起。
“咳咳”长生轻轻咳了两声。
白烈忙回头，“世奇，是不是刚刚在湖上又着凉了？”他回首抚在长生手背，冰凉凉的。“大壮，你来推我。”说着，便将长生的手扣在自己掌心。
“咳咳，没事，想是风寒还没好净。”长生胸口隐隐疼了几下，此次牵扯旧疾，几年都没发作的老毛病，在这个时候偏偏找上了。
白烈：“晚上我去给你熬些姜汤。”
长生看白烈满脸紧张的神情，扯着嘴角笑了笑。街道上人来人来，两人如此四目相对，竟有些旁若无人的感觉。长生稍稍俯下身子，手指在白烈脸颊滑过……
“世奇！你要干嘛？！”聂志清一把拉住长生衣袖……此时两人的身份外加这个地方…做这些着实有些不合适。
白烈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可握着长生的手，却没半分松开的意思。
长生又轻轻咳了两下，若是刚刚不是聂志清拦着，估计自己早一个吻落在子行唇上了。长生意犹未尽的偷瞄白烈一眼。
哎，好一个搅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