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烈在炮坊内转了几圈,此处雇佣的工人少说有五六百人,各个都是精壮的小伙子。
他对于火药制作不可谓精通,但操作流程自是了熟于心,看着火炮坊这些工人,一个个都是副老手模样。
白烈由衷感叹,“真没想到,卢老板竟有如此本事。”
卢应得意的笑了两声,“哪里,我也只是帮自家主子办事,张先生不也早就看破了么。”
白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有如此规模的工厂,我也就放心了。合作制之事,随时可以敲定。”
卢应:“等的就是您这句话!”
长生被地下的火药气呛得又咳了起来,此时被这刺鼻的气味侵扰着,勾得胸口憋闷,嗓子发痒。
“世奇”白烈忙回身,一把握住长生的手,“是不是受不了这的味道?我们现在就离开。”
长生捂着胸口连咳几声,竟连话都说不出口。
白烈急得一把将他拉到身前,抬手轻轻拍抚,满目都是怜爱之色。
卢应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开始泛起嘀咕。张先生应是有家室之人,可看他与这位唤做世奇的小兄弟似乎不仅是一般主仆关系…莫非…张先生有断袖之癖?
想到这卢应似乎有些茅塞顿开的意味,不免又多看了世奇几眼。第一次见面他便觉得这个小兄弟长相脱俗,现今看来…张先生将他带在身边,原是另有用意。
白烈:“卢老板,我们先上去再谈。”
卢应:“哦,好。世奇兄弟估计受不惯这下面的气味,走,我们先离开此处。”
一行人回到地上,长生的咳喘总算稍见减弱。
“张先生,工厂您也看过了,合作之事,咱们便定下吧?”卢应试探着问道。
白烈点了点头,“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我在徐州城外的渡口还存着五万吨货,卢老板知道吧?”
卢应笑了笑,“知道,听说是给东洋人的。”
“这批货我也不打算卖给那些东洋人了,所有损失我自己承担。货嘛…”白烈提眼瞧着卢应,“找个时间安排人送到这来。”
卢应立刻心花怒放,自己还未开口,张先生便把话说到了心坎里。“张先生果真是个痛快人!”
白烈却将脸上笑意渐渐收敛,“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既然合作,就要开诚布公。”他提眼盯着卢应,目光和语气都透露着压死人的胁迫感,“我要见你家主子,后续具体怎么合作,成品的销路,运输途径、方法,供矿数量,还有…这银子怎么分。此中种种必须和你家正主当面敲定。”
白烈轻轻一瞥垂下眼睑,“你,做不了这个主。我呢,更不想节外生枝。”
“这个…”卢应舔了下嘴唇,面露难色,“不瞒张先生您说,我家主子…身居高位,不便露面啊。”
白烈:“我猜到了,能在徐州城落脚,而且这许多年从未出过纰漏,不身居高位,如何能做到?”
卢应:“所以……您要见他,怕是办不成啊。”
“呵”白烈冷笑一声,“那算了。我不可能傻到把几千两银子的原矿直接丢给你们,既然没诚意,或者信不过我张某,便不必再谈。我不是强人所难之人,这银子,能赚的我就赚,赚不到的,我也不会强求。”
白烈面露不悦,“我们两日后便启程回戎卢了。放心,你们工厂的事我不会对外人提一个字。这次定好的三吨硝石矿,定会按期送到。”
白烈说完一摆手,几人便向马车旁走去。
卢应哈巴狗似的跟在身后,“张先生,我家主子怎么可能不想与您合作呢?如若他真的不想合作,还带您来这干嘛?”
白烈没回话,全当卢应的话是一个屁,顺风跑了。
“我受命处里此事,若真的办事不利,定会人头不保啊!”卢应都快给白烈跪下了,“张先生,您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告诉在下,一切都好解决!只是见我家主子,怕真是不行啊。”
“告诉你?你是个什么东西?”白烈半侧着头,余光瞟着卢应。“再者,做这种生意,传话的人越少越好。你是半路杀出的假老板,现在居然敢要和我谈合作?你脑子里是不是泡太多了?”
“这……”白烈几句话说得卢应满头大汗。
“你们这个工厂,规模着实大,但我张某也未必要一棵树上吊死。”长生抱起白烈,几人准备上马车。“身居要位又能如何?说句老实话,如果你们主子不是身居要位,我也不会轻易现身。你们运货的船只都是官船,卢老板以为…我没摸你们的底吗?”
卢应听了这话,似被一锤子砸在脑门上,敲得有点开了窍。
“呵”白烈从容一笑,“当朝高官和我打交道的多了,您那位…不也就在徐州城地界里么?”
卢应被白烈这几句话咋呼得瞪眼抻脖直咽口水,心中已确定这位张先生应该什么都知道。
白烈掀起车帘,不顾卢应呆得像个棒槌般杵在地上,“告辞了卢老板。”
说着,三人赶着马车,向徐州城方向走去。
车舆内,长生掩着口鼻又咳了起来。
白烈握着他的手,指尖冰凉。这才隐约意识到,长生似乎不止伤寒这么简单。前几日雨夜里喷出那口鲜血,应是引发了旧疾。
想到这,忙撑住身子坐到长生身旁,“可是胸口疼?”
“咳咳,不妨事……”长生勾了勾嘴角,“只是火药味太重了。”
“哎…真不该带你来…”白烈搓着长生冰凉凉的小手,心疼得将他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