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长生咳嗽不止,扰得白烈也丝毫没有睡意。一会起来摸摸长生头,一会又帮他掖被角,总是睡不安稳。
“咳咳,子行…不如你到别的房间睡吧…”长生见白烈又翻了个身,“我这样咳,你也睡不好。”
“你这样我怎么能离开?”白烈坐起身来,“我去给你倒杯水。”说着,架起床边双拐,到桌前倒了杯温水。
“子行,你只给卢老板两日时间,万一此事他办不成该如何?”长生睡不着,心里便开始盘算起这些事情来。
“他们搞不到硝石矿,只能抓住我。大梁境内所有硝石矿都由军队把守,境外也就戎卢一带有大点的矿山,其余那些小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只要他们还想做这个生意,如今只能靠张先生。”白烈扶起长生,喂他喝了几口水,“所以不必担心,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长生乏得睁不开眼,“如若不成,只能拿这个火药工厂开刀了。”
白烈轻轻拍着长生,大有哄孩子的味道,“不成再想别的折。从礼都说过,你呀,就是心思太重。快好好休息吧,一切都有我呢。”
“咳咳…”长生点了点头。白烈温热的掌心一下下轻轻拍着,似注了安神药在长生身体里,心中又觉得安稳踏实。
白烈看着长生渐渐入睡,自己这才放心躺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白烈便乔装打扮一番,向郊外赶去,与邓谦汇面。
寅时刚过,天边太阳还没爬出地平线,白烈已来到邓谦驻扎军队的地方,却被告知邓将军早早起身上山了。
“还真当自己是个药农了…”白烈没好气的将马鞭甩给聂志清,“走,上山去找他!”
两人跟着邓谦的亲兵,向营地后面的山坡走去。
此地人迹罕至,山上根本没有路,唯一能走的地方,大多是邓谦自己用镰刀开出的小路。早上露水颇多,地面湿滑,着实有些为难白烈。
白烈支着右腿,木头棍般歪歪扭扭的向山上走去。“他什么时辰上的山?这都爬到半山腰了,怎么还见不到人影?”
白烈有些没有耐心,一早出门时长生还在睡着,本想快快安排完事情便回去,哪曾想光在山上找这个庸医就耗费了近一个时辰。
亲兵回话到,“邓将军大概丑时上的山,算来应该快追上了。大将军,要不您和聂校尉先在此处歇着,我自己上去寻。”
“不必,事态紧急,和他说完我还要抓紧时间回去。”白烈随手折了一根枯树枝,撑在手里,好歹算省了些力气。
几人又走了一刻钟,终于看到丛林深处,有个人蹲在地上又挖又抠。
“邓谦!”白烈大喊一声,吓得邓谦直接坐在了烂叶丛中。
他忙摘下蓑帽,呆愣愣的回头张望。这满是走兽的荒山上怎么会有白烈的声音?怕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吧?
“你还在那傻坐着干嘛?赶紧给我滚过来!”白烈撑着树枝,有点不耐烦的喊道,“真是个呆子!”
邓谦这才看到山坡下白烈和聂志清的身影,便急忙拿起背篓,向几人方向走去。“子行,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说我怎么突然来了?”白烈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青石上,示意邓谦将他的小亲兵支走,方开口说道,“估计正主快要露面了。”
邓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哪?现在要去抓人吗?”
白烈提起手里的枯树枝照着邓谦腿上猛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在这深山里呆傻了?抓你个大头鬼!”
邓谦疼得直呲牙,满脸胡子拉碴的对着白烈呆笑,“确实有点呆傻了…这都小半个月了…”
白烈:“我们什么时候见面还不确定,他们火炮坊的位置你已经知道了吧?”
邓谦:“嗯,知道了。”
“这几日派人盯着点,工厂里大概有五六百人,提前安排三百将士埋伏在那里,其余人准备随时调配。”白烈正了正身子,“这次派几个人跟我回去,如若卢应安排我和那位正主见面,便让他们将汇面地点告诉你,你带着其余一万多人即刻赶到附近,若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白烈俯耳对邓谦嘱咐了几句。
邓谦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赶快准备准备吧,紧张起来,看你一天天在这呆得…快放羊了!” 白烈起身,满脸嫌弃瞥了邓谦一眼,“把胡子刮刮,瞧你那模样,像个野人似的。”
白烈向下迈了一步,邓谦看他身子一晃,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子行小心!”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算是贴贴切切应在白烈身上。右腿使不上力又打不了弯,他望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嘬了下牙花子。
邓谦:“志清,你们先下去吧,我扶大将军下山。”
聂志清看了看白烈,白烈一摆手,示意他到山下等候。邓谦见两人走得不见踪影,这才俯下身,蹲在白烈身前,“我背你下山吧。”
白烈也不客气,实打实压在邓谦背上,“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爬山这种事以后少干…”邓谦背起白烈,车轱辘话碎叨叨念了一路。
白烈全当了耳旁风,左耳朵听,右耳朵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