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上将官员考核及任免一事交到长生手里,昔日冷清的肃王府一下变得门庭若市。
白烈几次出门都碰到了朝中大臣,不免还要尴尬的寒暄一翻。
这日夜里,好歹等到送走了最后一位访客,白烈这才来到书房里。
长生正低头仔细看着报送上来的考核单,就连白烈走进来,都毫无察觉。
白烈的护腿敲在木地板上“哒哒”轻响,但长生似乎对这“哒哒”声早已免疫。
有些声音,听得多了便会自动屏蔽,就像白烈走路的声音,对于长生而言,早已不在他可察觉范围以内。
白烈没敢直接进去打扰长生,而是在外面的屋子里转了几圈。今日下午,白烈热敷完药包,照常去后院活动筋骨,没想到居然接二连三碰到了礼部侍郎、尚书台尚书郎还有位刑部侍郎。
所有人见到白烈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楞一下,随后想到二人关系,方开始嘘寒问暖的假热情。
白烈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若闲言碎语传出去……
“子行?你何时进门的?我竟没发现。”长生放下笔,起身向外室走来。
“看你这么忙,没想打扰你。”白烈神色飘忽不定,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欲说又不说。
长生上前拉住白烈的手,“这几日感觉如何?”
白烈笑了笑,“好多了,没看手杖都不用了?”
长生坐在椅子上,摇了摇白烈衣袖,又轻轻在自己腿上拍了两下,“子行,让我抱抱你。”
白烈满脸嫌弃的白了长生一眼,我个大男人,还跑你腿上去坐?真是没地方可坐了。便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
僵了片刻,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长生啊,嗯……我最近,还是先回将军府吧,你这里……”
“为什么?!”还没等白烈把话说完,长生便立刻急了起来,抓住白烈手腕开始微微发力,“是不是我每日陪你的时间太少?你觉得在此处很无聊?”
白烈连忙否认,“不是,长生。”
“那是什么地方住得不舒服?”长生眼中流露出不可掩藏的惶恐,神色似都有些飘忽,开始不断努力思索着,“湖上面小桥的台阶,我明日便命人做成缓坡。还有花园里那些翘起的地砖,再让他们休整一番。客厅里的椅子是不是太矮了?我那次见你坐得有些吃力。还有……还有什么?容我再想想……”
长生似魔障了一般,嘴里开始不断碎碎念,起身绕着白烈一圈圈开始踱步,“是不是每日来的人太多了?子行嫌吵?还是那些大夫没轻没重?你又不想和我多说?或者……或者……”
长生用力皱了下眉,低着头喘了口粗气,“或者是夜里睡得不安稳?还是饭菜不合口?是不是?”
“长生!”白烈一嗓子喝住了长生,“什么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长生的反应着实吓了白烈一跳,他知道长生心细,也知道长生默默做了很多事情,肃王府从府宅的大门到屋子里的小槅门,一道门槛都没有,甚至比将军府的门槛、台阶都要少。他知道,这是长生为了自己方便刻意为之。
而且肃王府一应使用的物件,饭菜的口味都是按照白烈的习惯来,就连园子里的小路都会刻意按上一排扶手,方便他随时休息。
不合心意?做到这份上还不合心意,那怕是只能上天去摘星取月了。
白烈叹了口气,可自己刚刚只说了一句要回将军府,原因还没说,怎就会让长生担惊受怕到如此?
“子行……”长生迎面紧紧抱住白烈,“别走,我求你……你要怎样都行!我怎么做都可以!只求你……别走,我……我不能看不到你,一刻也不行!”
白烈真是不忍心看长生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话语便立刻软了下来,“长生,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长生扭了几下身子,让自己贴着白烈更紧了些,“不管……反正我不放自行走。”
“你这什么意思?耍赖皮啊?”白烈无奈的又叹了口气,长生便如树袋熊般,搂着他的脖子向上蹭了蹭。
“子行……听你刚刚说要回将军府,我一下就疯了……”长生忽闪着看似无辜的大眼睛,“别走,好吗?”
“长生,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好不好?”白烈抬手抓长生的胳膊,长生反倒越勒越紧。
“子行就这样说好了。”
白烈挂着长生,假意嗔怒道,“啧,有你这样的吗?”
“有,从现在起刚有的。”长生赖在那不动,就差把腿也盘到白烈身上了,“你若执意回将军府,我便跟你回去。”
白烈只得僵在那,任由长生抱着,又晓之以理的耐心解释道,“现今圣上委你以重任,每日人来人往,我住在这太不好看了。”
“好看!”长生一歪头,在白烈唇角啄了一口,“我家子行比什么花都好看。”
白烈鼓着微红的嘴角,气得直翻白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头疼……长生装傻充愣还真是自成一套。
“你什么意思都好,只要别走,行吗?”长生问得小心翼翼,生怕白烈一句便回绝。
“长生,你这里真的什么的都好,我也特别喜欢每天和你在一起。”白烈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哄孩子般轻声细语道,“可你过完年才二十岁,正是要做一番事业的时候,而且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不可以出任何乱子。我答应你隔天就会来看你,好不好?”
长生死死抱着白烈,紧到白烈几乎无法呼吸,只能短促而频繁的喘息。
“我……”长生微微侧头,因为过于用力,眼底爆出鲜红的血丝,“你若再这么说……”他声音低沉,夹杂着过分热烈而导致的冰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小心……我把你绑起来。”
“呵”白烈手臂用力向外一拨,挣开了长生的束缚,“我看你是疯了!”
真是好坏赖话都听不进去,现在还耍上了失心疯?白烈丢下个冷眼,转身便向外走。
长生猛抽了口凉气,看到白烈的背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怕。“子行!”
白烈怒意未消,扶着身旁的桌椅一步步向外走去。
“我明日便潜人送你回将军府。”长生说出这句话,心里像被刀子割一般,但他知道,若自己不这样说,也许白烈现在就会骑着马跑回去。
白烈冷言道,“不必,明日下了早朝,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