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此话一出,便勾起白烈刚刚的梦境,心中又不由得一阵紧张,“别乱说,什么心都要飞了!不许说这种话!”
长生笑了下,很少见白烈如此小心,“子行,你这是怎么了?”他侧了侧身,示意要白烈躺在自己身旁。
那梦本就不好,白烈也没打算让长生知道,便开口问起太子之事,“听从礼说,今日下午太子来过?”
长生点了点头,回手勾住白烈腰肢。
“说了什么?我一直忧心。”白烈揉了揉长生头发,眼中极尽温情。
长生:“说…想要为我母妃翻案…”
白烈:“嗯?好事啊!这不是你一直想要达成之事吗?”
“哪有那么简单…”长生心沉似铁,“大殿下应是知道其中实情,但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父皇身上…至于皇后娘娘…”长生一下变得无奈,隐了声音。
白烈大概听出了其中原委,大殿下登基在即,而且是突如其来的即位。之前在朝中司要职的都是四殿下党羽,现今四殿下谋反被白烈所斩,大殿下自然要急于拉拢自己的一批人马。而长生武可挂帅,文能安邦,又是皇室。所以大殿下才肯放下身段,想尽办法向长生示好。
“长生…”有了上一次将长生逼走的经历,白烈此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大殿下可还说了别的?”
“说了,说让我扶持他…”长生仰起头,眸子如黑夜中的星辰,但却忽闪着哀凉之光,“我能如何看待?就算心里千般放不下、万般不甘心…又能怎样?”
“长生…”夜深静谧,空气凉薄…白烈的声音带着发自心底的怜爱,在两人之间温蕴而开。“太子这样做,是否能解开你心中之结?”
长生微微皱眉,缓出一口长气,没有否认,算是暗做认同。
“我一直担心影妃之事会成为你与大殿下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可现今,大殿下先屈身示好…向你投之以桃。”
白烈继续说道,“我也明白,让你被动接纳…很不公平。可长生啊,这世间有太多无奈和不尽人意,回头看来顺遂之事不过十之一二。所以,人,不能钻牛角尖,得学会自己放过自己…”
“自己放过自己…”长生偎在白烈身边,轻声嘀咕。
“已去之事,我们没办法改变,能做的,只有向前看。”白烈捋着长生的发丝,“虽然这件事没有以最好的结局告终,但至少不是最差的。”
“想来十几年…”长生向白烈身边蹭了蹭,“能有这样的结果…着实不易…”
白烈:“是啊,大殿下能够为影妃翻案,定然也下了很大决心。这对于他来说,不仅要顶着皇上的压力,还要顾及皇后的颜面。此时若想对皇后定罪…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但大殿下如此做,也是暗中承认了此事,好歹对你母妃也算慰藉。”
“嗯…”长生轻轻应了一声。
“至于下一步…”白烈静静看着怀里的长生。
其实他做出怎样的决定,白烈都会支持。无论是淡出朝堂,还是在这乱世中一展拳脚。在白烈看来,长生已经承受的太多了…他不想再去左右长生未来之路。但白烈心中却存着一己私愿,那就是…希望看到长盛可以展露锋芒。
长生眉头微锁,“我们都是孑然一身来到世间,最后也将孑然一身的离去。短短几十栽,能留下的不过是青史上的几行字,抑或坊间的一本书,谁能不想自己被写得漂亮点?”
“新朝换旧主,我又是正当年的大好光华,说没有满心抱负…可能连子行都不信…”长生眼中忽闪,“现在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若大殿下没有此举,而我也从此不问世事…末了一生虚度而过,最终会不会遗憾?”
长生思忖片刻,“也许会比不能给母妃翻案更加遗憾吧。”他扬起头看着白烈,看着一直在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引路者,他…想要靠得更近!“男儿立于天地之间,见万民于水火,怎有不救世之理?”
白烈抿唇笑了笑,竟有种老来甚慰之感,“这才是我的长生。”
而白烈那句自己放过自己,在长生耳边不断回响。此番心结,能解开的只有自己…“视大局,摒私欲吧…”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而且会做得很好。”白烈将长生轻轻向自己怀里揽了揽,又不禁一阵心疼,“但…着实为难你了…”
长生:“子行一路走来,不是也很艰难?况且眼看新帝即位,你应算是第一功臣,日后会更加忙碌。”
长生不说这些白烈倒是没有考虑,但被长生这么一提,白烈却觉得心中没底。“这…三更刚过,你还有伤呢,还是快早些休息吧。”
“嗯?不是子行大半夜跑过来对我…劝进的吗?”长生盯着白烈,“怎么现在又劝睡了?”
“什么劝进?”白烈微微一笑,“我是担心你!对了,这几日谁给你换药?”
“童羽。”
“啧…居然让这小子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