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谦看白烈清醒过来才算松了口气,“我昨天就回来了。听说你受伤,便急忙从伊州赶回瓜州。”
“咳咳,你们那边…咳咳…怎么样?”
邓谦:“一切顺利,那晚到了伊洲边防,我带领士兵将若羌大营包围,不到四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而且还擒了他们的副帅。”
白烈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昏昏沉沉这已经是第五日了,期间你醒来也神志不大清醒。”邓谦抬手探了下白烈的额头,“还一直高烧不退,吓得徐硕将瓜洲城里的大夫几乎都叫来了…”邓谦将冰袋敷在白烈头上,“定是那晚施完针你身上有汗,出了驿馆又脱去裘皮,在雪夜里冻坏了身子。”
“咳咳咳…”白烈头疼得不想听邓谦念经,“戎卢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邓谦:“刚重挫了戎卢和若羌,想来近期不会有所行动。”
白烈:“我受伤的事…咳咳…一定要封锁消息。”
邓谦拆开白烈肩膀上的纱布,“知道,你放心。”
白烈肩膀的伤口很深,那一箭刺在骨头上,所以并没有贯穿左肩,反而使伤口更难愈合。箭伤处流出脓液,淤青已扩散至前胸。“这样不行啊…”邓谦皱着眉,看病榻上的白烈眼眶塌陷,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这样下去伤口怎么可能愈合?”
邓谦俯下身,将白烈肩头的脓液吸了出去。
“呃…好疼…”白烈嘴里含糊着,人却没有醒。
西域的暴雪总算停了,眼看再有十日便是新年,邓谦写了封家书,命传讯兵送回洛阳。
白烈的伤依旧不见好转,伤寒也越发重了,几日下来只能在床榻上躺着,经常烧得满嘴胡话。
这天一早邓谦来喂药,白烈出奇的清醒过来,两人聊了几句,他便倦得闭上了眼睛。
邓谦拆开纱布,肩上的箭伤又流出脓液来,伤口不见愈合,反倒越来越大了。他皱了下眉,刚附身要帮白烈将脓液吸出,却被白烈抬手阻止。
“从礼…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咳咳…”
邓谦推开白烈的手,依旧附身将脓液吸了出来,“我哪能忍心看你这样?”
白烈扭头望向窗外,“还有多久过年?”
邓谦:“五日。”
“五日?只剩五日了?”白烈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我…咳咳…该给长生写封信才好…咳咳…”
邓谦扶着白烈起身,“你别动,我帮你带笔吧。”
白烈摇了摇头,“长生心思细,若你带笔,他定然起疑。”
邓谦:“可你现在这样…”
白烈:“扶我去桌边。”
白烈提起笔,连长生两字还没写完,便开始猛得咳了起来,手一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他将信纸扔在地上,又重新起笔。写了没十个字,又将信纸团做一团。
邓谦:“怎么扔了?”
白烈:“年字那一竖手有些抖…咳咳咳…”
邓谦看得着急,“简单写点得了,长生能明白你的心意。”
白烈笑了笑,“他可是练过我字帖的人。”
一封信反反复复写了十几遍,耗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写完。放下笔时,白烈直接趴在了桌上。
邓谦将白烈抱回床上,拿起他的信一看,却也只是寥寥数语。
白烈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从礼…用急讯…送到将军府。”
邓谦:“好,你放心,一定在年前交到长生手里,快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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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大门上挂起了一对红灯笼,今天除夕,曹管家带着长生、童羽和聂志清里外忙活着。
往年没有他们几个,使唤的下人也都回了家,只剩下曹管家一人,总是觉得冷清,今年反倒少有的红火。
长生站在门外,指挥着两人挂灯笼,这边高些那边低点,难得他也能跟着热闹了一回。
长生忽而闻得路口几声急促的哨鸣,原是一位驿差骑马飞奔而来,鸣哨是示意周围人避让。
长生忙退到门内,但却又不安心的抻头向外望去。
“西域虎啸营,白将军军中急讯!收信人…长生?”驿差又反复看了下信件,确定自己没有报错名字。
“我就是!”长生急得忙跑出去,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走回房里。
驿差拿出登记簿,让长生签了字,又按上手印,方把信件交到他手中。
长生:“驿差大哥,这封信从西域送到洛阳要多久?”
驿差:“我们昼夜兼程交替送信,这种急讯仅需五日。”
长生拱手施礼,“有劳,有劳。”
驿差:“我们做得就是这份差事,小公子不必多礼。不过…说来也有趣,这许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把白将军的信送到将军府里,以往不是大营就是宫里。”
长生:“家父军务繁忙。”
驿差瞪眼死盯着长生,差点把眼睛下巴都掉在地上,“白白…白将军有…有这么大个…儿子?!”
长生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