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干嘛啊？”白烈被突然抱了起来，忙不迭抓住长生肩头。狭窄的楼梯根本容不下两人，长生只得侧着身子，一步步向楼上走去。
“你的腿…何时这般严重了？”长生强压着气息，一句话说得极尽克制却难掩心中悸动。
白烈立刻堆起毫无所谓的笑意，“我都说了，是刚刚走多了，休息一会就好，哪如你说的这般？”
长生眉头微皱了一下，眼中顾盼流转，显然不信白烈所说。
“这都到楼上了，快把我放下。”白烈在长生怀里低声说着，可长生却不理，推开门，径直将白烈放在了椅子上。
两人面对面，白烈依旧以一惯的姿势将右腿支出去老长，他半仰着身，似对长生满面焦灼的关切完全不屑。
长生俯身按住扶手，将白烈扣在自己怀里。张了张口，喉结上下鼓动几次，却只呼出一口长气。
“累…累了吧？”白烈用舌尖舔了下嘴唇，“快坐下歇会，要不我给你倒杯茶？”
长生见白烈要起身，立刻将身子又压低半分，抬腿卡在白烈右腿内侧，“我有话要问你。”
白烈算是被牢牢锁在了椅子上，只得无奈说道，“什么话？”
“你的腿，什么时候…变得严重了？”长生将扶手捏得发出钝响，“这不是走一天造成的…你也不必再骗我，实话实说。”
白烈一手撑在脸下，“我没觉得怎么样啊…感觉和以前差不多。”
“差不多？你左腿都抬不起来，怎么差不多？”长生步步紧逼，“每次一说到这些事你就开始逃避，逃避能解决问题吗？感觉自己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叫太医？！”
白烈被逼得都快从椅背上翻下去了，“啧…没人知道我这些旧伤，从礼就挺好的…找别人做什么？”
“天天就端着你这放不下的架子…就算整个朝野都知道你腿疾又能怎样？”长生眼中尽是心疼，“找个好大夫，静下心好生修养个一年半载。”
“你涉世未深，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哪是一句能说明的？我本就是武将，做的是战场上拼杀的买卖。若敌军知道我残疾，一刀将马腿砍断，想拿我的人头岂不如探囊取物？”
长生不是不知道这些，可他是不忍看到白烈每况愈下，“好…等新帝继位，我去求他留你在洛阳。”
“说什么呢？”白烈急得一挺身，和长生来了个头碰头，“咚”得一声将长生撞开。
“嘶…”白烈捂着额头，“新帝继位，邻国自然虎视眈眈，我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躲在洛阳？这不是上眼药呢么？”
长生闭眼，深深吸了口气，“你能不能先为自己想想？！”
“为自己想？国家不平，百姓不安，怎么为自己想？”白烈那根深蒂固的老古董思想又开始满脑子作祟，“我是大将军，不是乡野村夫，我不去，谁去？”
长生眼底微微泛红，别过眼神望向窗外，铆了好大劲才开口说道，“那你…可不可以为我想想？”
白烈楞了一下，为他想想…“我…长生…”白烈不知怎么去应对此话，一直以来自己为他想的的确太少了。只怕未来拖着一身伤病，最后留给他的只有满心不安…
“咚咚咚”“二位爷，菜好了！”
长生垂目，松了扶手，解开对白烈的束缚，转身坐在桌前。没精打采应了句，“进来吧。”
直到桌上摆满菜，长生将温好的烧酒倒在白烈杯中，白烈才起身坐在了长生身旁。
“这酒你也得喝点。”白烈为长生倒了半杯，又将琉璃盏内鲜红的甲鱼血混了进去。
长生没说话，端起便将一杯血酒喝进了肚。
白烈举着杯，尴尬的咧了下嘴，自己也喝下一杯。“来，先吃点菜。”
长生手中还捏着酒杯，腥咸的血气配着滚烫的烧酒，迷糊着头脑将一心难平涌出喉头，“你再这样继续下去…是不是过几年便不能行动了？”
白烈手上一抖，夹在筷子间的鱼肉掉在了桌上。
长生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可泪还是没能止住，小心翼翼又不可截制的滑了下来，“还有…多久？几年？”
“我好好的…你说什么呢？”白烈忙将长生圈在自己臂弯里，抬手擦掉他脸颊泪痕，“看来我长生的伤还是没好啊，怎么最近这般反常？”
长生抖了下肩膀，死死攥着拳，任由泪水砸在桌上。
“哦，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白烈笑嘻嘻凑到长生面前，“是不是等我老了，你就不要我了啊？”
“你说什么？”长生气得用力砸了下桌子，满桌盘碗一通脆响。
“呦，这么不禁逗…”白烈拉过长生的拳头，“我真没事，再有个十几年没问题的。等什么时候真不能动了，我可是要赖在你身边的，你许不许啊？”
“呵…”长生眼上的疤痕隐隐泛红，“你是个什么性子，你自己不知道？我倒是希望你赖着我，可你会吗？”长生一把抓住白烈，“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别想着逃！”
白烈抿了下嘴，“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嘛。”
长生这才松了口气，“过几日我便去和太子殿下说，留你常驻洛阳。”
白烈本还想开口阻止，但看着长生今日状态，他明白自己再多说一句，只能是惹长生不快。
而究竟是驻守边疆还是留在洛阳，决定权不在长生，更不在自己，而是在皇上手中。所以，他二人就算争个面红耳赤，也是毫无结果之事，倒不如索性毕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