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还有些发懵，外面天刚蒙蒙亮，常侍几句话说得他脑子一阵眩晕，光脚站在地上，从脚心凉到脊背。
“肃王？”周延抓起衣服，“他不是在吐蕃？！”
“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常侍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帮周延穿衣服，“羽林军死了好多人，他们不是虎啸营的对手呀。皇上，这可怎么办啊？”
周延一直认为长生就是个有些头脑的孩子，而且是属于有些头脑又好把握的孩子，但更多的是作为自己的工具。
现在工具要造反？他真有点懵，意料不到的懵。
自从即位，周延都在时时防着白烈，先帝驾崩时曾也交代他要防着白烈，而对于长生则是可以用之。
他一边往身上穿衣服，一边思绪乱飞。为何现在治住了白烈，小九却反了呢？
白烈？难不成他因为个男人…要杀自己的皇兄？
周延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早几年自己还因为这事给两人下过个套，本以为分开些时日，长生也长大了，这事就能过去。可万万没想到，小九居然因为个男人反了？
“白烈呢？”周延一把抓住常侍的衣服，罩在自己身上。
“回皇上，在大理寺押着呢。”常侍将自己的太监帽扣在了周延头上。
“传令，把白烈给朕藏起来！”周延蹬上鞋就往外跑，“千万别弄死他！”
常侍穿着一身中衣，“皇上，现在到处都是虎啸营的人，消息估计送不出去啊。”
“先找人护送朕出宫！”周延打开道门缝，已经听到不远处的厮杀声。
“是。”常侍随手拎过几名躲在一旁的小太监，“快，护送皇上，往北边跑！”
屋子里正乱成一锅粥，侍寝的妃子哭得像见了鬼似的，而屋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周延急忙去堵门，却被人从屋外猛地撞开，摔了他个狗啃屎。
“哎呦！谁？！”周延捂着鼻子，鼻血灌了一嘴，“谁这么大胆？！”
长生手里握着重剑，脸上、铠甲上…溅得都是鲜血，赤红着眼死死盯着周延。
“九…九弟？”周延连滚带爬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生缓缓低下头，却抬眼瞪着他，眼角一道疤痕，目光冷得令人心底发寒。
“皇上？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啊？”他将手中重剑翻腕一绕，剑尖轻轻点在周延面前。
“我…”周延戒备的向后缓缓退步，“朕…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呵…”长生抿着嘴角，内心滔天的怒火，化作表面平静而冰冷的笑意。这个笑似夹着碎冰的冻水，轻轻一碰，利冰破指，寒意入心。
周延不禁打了个冷颤，“九弟，咱们兄弟俩，什么事都好商量…你别冲动啊…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兄弟？”长生步步逼近周延，“我把你当做兄弟，你把我当什么？设计…陷害…污蔑？周延…你现在和我说兄弟？早想什么了？”
“不不，九弟，哥哥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啊！”
“把我当弟弟看？！”长生一声怒吼，若不是早几年自己在朝中羽翼未丰，在周延还未登基之时，自己就恨不得一刀将他砍了！
“掩盖皇后罪行！假意替我母妃平反！周延！打那时我就想杀了你了！”长生将剑举到他面前，“是子行……一而再的开导、劝阻！而你……却将他……”
“弟弟！”周延一把拉住长生手腕，“哥哥是一心为你好呀！你说，就咱父皇那脾气，他一辈子都不会给你母妃一个名分！”
“呵呵，父皇？他同意为我母妃平反，不也是在为你铺路吗？！”长生一把推开周延，“来人！把皇后……给我带上来！”
周延瘫坐在地上，鞋子因为不合脚，已经甩出去一只，脑袋上的帽子歪扭着，瞪眼看着门口。
皇后蓬头垢面的被人从外面拎了进来。
长生绕着皇后走了一圈，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在这个世上，认为第一个能与歹毒联系起来的人，“我出生没多久，你便派人暗中下毒。四岁时，又诬陷我母妃暗通外敌……”
那些一直被埋在心底，一直不敢翻出的过往，长生准备今日一并清算！“我自幼体弱，母妃又被你陷害惨死！父皇因此怀恨在心！而我！”长生死死攥着拳，“从小就是被人冷落的那个……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皇后身子颤抖着，花白的头发散了一地，“不不……一切都是先帝的错！洵儿，不是我呀，你不能听信那些流言！”
“住口！”长生看着他两人，“你们母子俩惯用的伎俩就是借他人的手，清除自己面前的障碍，这是何等腌臜与可耻！”
“九弟，你说，你想要什么？皇兄都可以给你！”周延爬到长生脚下，“只要你撤兵，白烈我现在就放了！”
“呵呵呵呵”长生居高临下，“我想要什么？皇兄啊，我想要的……你还真能给……”
周延急忙拽住长生身上的铠甲，“什么？九弟，你尽管说！”
长生仰起头，一字一顿，用力说道，“我，想让你母子俩……死！”
周延眦目瞪着他，“九弟……我们死了你没有任何好处呀！放了我们，你想要什么都行！哪怕是这个江山！”
“江山？我还真看不上……”长生一脚踹开周延，“在我心里，只装着一个人，我只想护着他……可你却百般阻挠！”
“白烈？但他是个男人啊！”周延抹了一脸血，因难以置信而面部狰狞，“但，你若只为他，皇兄这就命人放了！”
“晚了……”长生一想到白烈，立刻心疼得似要碎了一般，“在你撤了他的兵权，将他丢在北疆，置他于不顾！不予信任，几次三番让他舍身犯险！明知他重伤未愈，还……还将他关在天牢里，严刑拷打的折磨……”
长生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就已近晚了！！！”
周延摇着头，因为恐惧而浑身发抖……他没见过战场上的长生，他认知里的小九，只是个少言寡语，冰冷漠然之人。何曾如面前这般周身戾气，傲睨一切？
长生抡起手中重剑，“说吧，你们俩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