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眼看堤坝便要竣工,今年的雨季也即将到来。
“志清,最近有没有子行那边的消息?”长生站在河岸边,这几日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聂志清低声说道,“前阵子听说,大将军带领三万人在边防线上扎营了,后来就再没什么消息了。”
长生:“你暗中派人去打探打探,别让那些皇上的耳目发现。”
“殿下,这帮臭苍蝇什么时候能走啊?都在这盯了三四年了。”聂志清瞧了瞧站在他们身后的侍卫,“像看犯人似的。”
“最近也没那么敏感了。”长生侧头对聂志清说道,“毕竟在我身边盯了这么久,待堤坝完工,我找个理由把他们弄回洛阳去。”
“还是殿下有办法。”聂志清暗暗笑了下,忙正色指了指刚修起的河堤,“殿下,那边估计还需要十几车碎石,我已经联系好卖家,但估计得拖延几日。”
“好,那些都不打紧。”长生背着手,向下游走去。
“肃王殿下!”一名传讯兵骑着马风尘仆仆追到长生身后,“北疆急讯!”
“北疆?”长生忙转过身,“可是白大将军?”
“是邓刺史。”传讯兵下马,将信件双手递给长生。
长生接过,“邓刺史?他怎么去北疆了?”
心中一丝不安,长生急忙将信件撕开,偌大的信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子行重伤”。
“怎么会这样?”长生眼前黑了半边天,他晃了下身子,聂志清忙在旁扶住。“他怎么样?怎么伤的?伤到什么程度?”
传讯兵:“属下听说是被炮火所伤,现在命悬一线。”
长生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他两眼发直,连口气都喘不上。
“殿下,怎么了?”聂志清见长生脸色惨白,他弯腰捡起信件,在上面扫了一眼,“殿下,不如我陪你启程去北疆吧?”
“不……你留在这……”长生说着,迈开步子,可刚走了一步,却脚下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殿下!”聂志清跑到长生身边,见他两眼薄红,“您没事吧?”
“命悬一线……”长生用力抓着地上的碎石块,“怎会这样?”
“大将军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对……一定会没事的……我必须立刻去见他。”长生踉跄着站起身,“备马,快!”
聂志清看了看即将竣工的堤坝,又看着此时神情恍惚的长生,“殿下,我陪你一起去吧,你这个样子,怎能让人放心?”
长生脸上的泪倏然落了下来,心中满满都是白烈,“你得留在这……谁也别跟着我!”
他说罢,翻身上马。行李衣物什么都没带,身上只揣了点碎银子……长生用力抽了下鞭子,骏马飞驰而去。
“殿下,您慢点啊!等下!”聂志清追在他身后喊着,但长生却头也不回。
“你们几个,随殿下一同出行,务必要追上他!”聂志清掏出几张银票,“这些带上,快去!”
见他,从来都是一刻也不能等……
长生的心似一点点被撕碎,子行,你现在究竟怎样?为何邓谦只写了那四个字?难道……太严重?怕等不到我?
眼前的天地莫糊成一片,“驾!”长生狠狠抽着马鞭,但依旧觉得那么慢,那么远。
子行,你要等我……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若你走了,我也不会独活。
长路漫漫,因为焦急而变得更加难耐。他马不停蹄的跑着,不论黑夜还是白昼。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此行变得更加艰难。
长生本计划三日内赶到乌兰高,这场雨将计划拖延了半日。
炮火声依旧在边防线上响着,乌兰高城内一片混乱,战争看着应该很激烈,但他却无心顾及其他。
长生赶到白烈房中时,他的门口只有一名独眼侍卫。他是认得长生的,见他一身破落赶来倒也不奇怪,推开屋门时说了句,“殿下进门先洗洗手吧。”
长生点点头,赶了这么多天,为什么要见到子行了,心里却有点怕?
屋门打开,屋子里掺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烧焦味、血腥气、药味、莫名的油腻味……
门口有脸盆,里面是半盆冷水,长生洗了脸,洗了手,刚要向内走去,牛勇又拦住长生。“殿下……大将军背后都是烧伤……您……”
长生狠狠吸了口气,“我知道了……”他向内一点点走去,床榻上遮着一层纱帘,白烈面朝下躺着,肩膀上绑着木条,背上烧得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而中间的脊梁骨缝着歪七扭八的针脚……
“子行……”长生不敢伸手去碰他,甚至都看不到白烈的脸,一副身躯就那样血淋淋的摆在床上,隔好久才能看到轻微起伏一下。
“怎么会伤这么重?”长生跪在床边,心如刀绞。
“临近郡县抗旨,拒不出兵援助,大将军本计划在城内等待援兵。怎料涂丹在阵前说了些激怒大将军的话,将他从城中引出,然后……放了黑炮。”牛勇低着头,“幸好邓刺史带着两万人及时赶到,次日马国荣又带三万士兵赶来支援,但这一仗依旧打得艰难。”
“涂丹……”长生抹了把眼泪,“我要去杀了他!”
“殿下!”牛勇忙拉住长生,“殿下,邓刺史前几日已在阵前重伤涂丹,您刚到这,先好生休息下吧。”
长生红着眼,转头看了看白烈,“军医说子行多久能痊愈?”
牛勇不自然的沉下眸子。
长生走到床边,小心掀开帘子一角,探进手去,搭在白烈掌中,“子行,我来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