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烈心中明白,那帮弯刀武士既已在渡口动手,此时定然撤退,绝不会在人来人往之处过多停留。而且渡口不易藏身,不是打伏击的好场所。想必此时已绑着邓谦藏身在客栈之内,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而白烈让长生去渡口,实则只是想保他周全而已。
可他却不曾想到,长生也将这一切看破。
两人带着仅剩的几十名将士向小镇赶去。
白烈心中默默盘算,根据怀淑描述,这帮人不像中原人士,他在南夷也打过几次仗,而且还见过滇国皇子和他们特训的死士,与怀淑描述基本吻合。可是……相公截妻子?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义父在忧心什么?”长生一边策马,一句话打断了白烈的思路。
“没什么,只觉得这帮武士来得蹊跷。”白烈开始担心邓谦。这帮人是为公主而来,而邓谦只是他们手中一枚棋子,只怕这皮肉之苦是少不得。而自己那二十虎啸营将士怕是……白烈皱了皱眉,“驾!”将马蹄又催急了一分。
“义父一会准备如何行动?”长生再次追上来问道。
“我刚刚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白烈目光焦灼,“你去渡口查看!切记小心些。”
长生:“渡口有什么?一堆血迹需要我带人去查看吗?”
急促的马蹄捶打着地面,白烈不动声色,“听从安排!”
他依旧是那么霸道,依旧以一种谁都不得违抗的口气说着这些话,可是长生还是长生,甚至比儿时更有主见和想法。
“义父,我们说过的,遇到事情你不能自己扛!”但现今唯一的改变是,长生不再会默不作声的反抗,而是选择和白烈以平起平坐的姿态来说服。
长生继续说道,“一会安排几名将士到渡口简单查看一番即可,渡口可能会留下些有关这帮人的线索,但不必耗费人力,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多了。我和义父一起去客栈,按公主所说,客栈总计四层,周围都是街巷,可先命一队人打扮成当地人模样,靠近客栈,查清底细,然后晚间动手。”
“不行!邓谦在他们手里……必须尽早动手!”白烈这次也没再继续苛责长生,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阻拦,这小子认准的事,一定会去做。
“嗯,好。”长生又思量了一番,“那我先带一队人进入客栈,义父在外面等我信号。”
“我带人进去!”白烈猛抽了下马鞭,鞭挞声似要将空气都撕裂一般,“啪”得一声,紧张到长生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白烈,如若自己遇难,义父是否也会这般忧心急促?
长生摇了下头,让自己这些琐碎的想法赶快散去。
白烈:“我先带人进去,你在外面等候,守好客栈前后门。”
长生:“可是义父!”
“少说两句!”白烈眼神似带着刀子,把长生的话噎了回去。
一队人马赶到小镇内,来不及换下一身轻甲,便悄悄摸到了客栈附近。
街道上熙熙攘攘,一副繁闹景象,但客栈却大门紧闭。
白烈低声说道,“就是那了,长生,你先在外面守着。”
长生点了点头,“义父,千万小心!”
白烈将重剑握在手中,一摆手,带着一队人踢开了客栈大门。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屋子阴沉沉的,耀眼的阳光顺着打开的屋门将里面照出一方明亮。
白烈瞳孔猛然收缩几下,“这……”他身子不由得打了下晃。
“大将军!”身后士兵忙上前扶住白烈。
长生见情况不对,也急忙跑到白烈身边。
只见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门口横七竖八死了些百姓,各个都是满脸惊恐。而后面正对客栈大门,则齐刷刷跪着一排虎啸营将士,二十人,全部身首异处……脖颈处被利刃一刀砍断,没有头颅的躯干缚手跪在客栈前厅里,雪亮的盔甲上沾满暗红色血浆。
粘稠的血液从半空中滴了下来,白烈微微抬起头,将拳头捏得“咯嘣”直响。将士们的头颅被一颗颗吊在房梁上,有的还睁着双眼……
“畜生!”白烈咬着牙,两个字如钝铁般硬生生挤了出来。战场上的惨烈他见得多了。可这样惨无人道,毫无理由的制裁性斩杀,让他瞬时怒火中烧。
虎啸营将士都是他的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次护送公主远嫁本以为是件轻省差事,白烈特意选了营中的小将士,可哪曾想……
他抬头望着悬在半空中头颅,即便死了,也各个眼神坚毅。“我对不起你们……”白烈眼底布满血丝,握着重剑的手暴起青筋,“杀!把这群害我兄弟的畜生都给我杀个精光!”
一声令下,门口的将士一窝蜂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