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筝得的是心病。
以往的七年时间里,刘老将军几乎每月都会寻到民间有盛名的医师来为曾筝诊治,得到的却都是一样的答案。
这次总算是有了些起色。
大夫临走前还嘱咐道:“夫人还是不要大喜大悲,虽然心结得解,但是容易伤脾肺啊。”
曾筝点了点头,“多谢先生了,宇轩,送先生们出去吧。”
心结何来呢?
自然是七年前曾筝被齐大夫人从宋国公府中赶出来的时候了,心结得解便是因为前几日刘宇轩回府后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来把太后的意思告诉了她。
当时曾筝竟奇迹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刘宇轩的眼眶也湿润了,紧紧攥着她的手,身形有些紧绷,“是的,娘,等您身体好了,我就带着你去宫中找太后娘娘谢恩!”
曾筝苍白的脸上流下一行清泪,只顾着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当时被赶出来之后,再去国公府的时候就连门也敲不开了。齐大夫人甚至在当街骂她怎么闲来无事老是登国公府的门,是不是图谋着想要勾引宋国公。
这谣言在当时传的极快,没几日后坊间说书的小贩就说起了这一出将军夫人心系国公爷的戏码。
再加上宋国公上一个薨逝的夫人是将军夫人曾经一同长大的闺中密友,更是让这故事听起来有几分真切了。
那段时间,曾筝就是站在将军府的院子里不出门,都几乎能听见外边街上别人谈论她的声音。
她一方面受不了这样的污蔑,却又因堵不住悠悠众口无法为自己平反而郁郁寡欢。
另一方面,见识到齐夫人是怎样使心机想将宋知意养成一个骄纵傻子的手段之后,她几乎夜夜都会梦见老友齐玉茹,并向她道歉。
希望老友不要怪她没本事制止,没能护住宋知意。
这样久病成疾,曾筝便倒下了,再也从床上起不来了。
如今终于是解了她这块心病,曾筝又休养了几天之后就闹着要刘宇轩带着她进宫向太后谢恩。
刘宇轩拗不过她,只得随身带了一队侍从护着曾筝。
彼时,宋知意也正在太后寝宫中下棋。
虽然棋下的惨不忍睹,但却惹得太后频频笑出声。
又下了一个回合,宋知意才落了五个棋子就输了,她气得将黑棋扔回了棋盅中,托着下巴有些不开心地说:“太后婆婆,这棋子长得好像汤圆,不如咱们用汤圆摆这些小格格好不好?那样的话知意肯定能赢哒!”
谷子在后边笑着说道:“主子,您是觉得太后娘娘笑的还不够吗?奴婢瞧着,您是饿了吧?”
宋知意甜甜一笑,“还是谷子了解我,太后婆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呀,知意都饿了。”
片刻后,太后也笑够了,拂了拂衣袖,不紧不慢道:“且再等等,等两个人一起用膳。”
宋知意不解地问:“还有人要来吗?是不是皇上哥哥呀?”
太后没有说话。
一刻钟后,方姑姑进门来行礼道:“太后娘娘,刘将军和曾夫人来了。”
太后点头,“宣。”
宋知意一听又扬起了笑脸,“原来是宇轩哥哥呀!知意也好久没见他了呢!”
下一瞬,刘宇轩搀着身形模样尚虚弱的曾筝走进了正殿。
从踏进门的那一刻起,曾筝的目光便直也似的黏在了宋知意的身上,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
真像啊。
宋知意长得可真像她娘亲齐玉茹。
虽然她现在还没完全张开,但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还有笑起来时浅浅的梨涡,分明与年轻时的齐玉茹如出一辙。
这时刘宇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说道:“娘,别忘了我们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曾筝这才回过神来,目含泪光地对着正座上的太后行跪拜之礼。
太后见状连忙抬手道:“不必了,方姑姑,快将将军夫人搀到座位上去。”
方姑姑怎么搀怎么劝,曾筝都不肯起来。
她看见坐在太后对面正一霎不霎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困惑的宋知意,顿时泪水像决了堤一样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