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笔瞧着花寻几人的背影,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自己怎会有脸盲之症?他瞧了眼街上来来回回的百姓,并不觉得自己会将他们认错。
此刻花寻几人已经走远,只能隐约瞧见丁点大的背影。阳光照射下,文一笔双眸微眯了下,低喃一句:“莫不是诓骗我的?那背影着实像那提司。”
思忖片刻,文一笔便想跟上去瞧瞧。提司在他心中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虽不是武林高手,可作为江湖中人,他觉得若是真有提司在此,不说将提司赶走,至少也得叫众人知晓。谁知道提刑司的人来这里是不是又想抓走或是斩杀哪位江湖人?
提刑司在江湖人心中可谓是臭名昭著的存在。
不料刚走没几步,从一旁小巷口里出来一人,脚下生风般撞了上来。
对方穿着一身短打,瞧着像是力工,只腰间挂着一柄短刀,又显出几分江湖人的气息。文一笔顿时了然,这人大约是个在江湖讨生活的,平日里大约是帮一些江湖人或是门派跑腿做些活计。
文一笔没注意到的是,对方垂着的眼睑下精光闪过,再一抬眸却是一脸歉意:“对不住兄台,方才走得太急。”
被这么一打岔,文一笔再往前看去时早已不见了花寻一行人的身影。他不由轻叹了口气,但又记起宁北尧所说他们是花家掮客铺的人,便想着大不了往掮客铺走一趟。
于是他摆了摆手:“无碍。”
那人见他如此大度似乎颇感以外,甚至还寒暄起来:“我瞧兄台儒雅斯文,应是读书人吧?”
文一笔点头:“是读过几日书。”
男人笑起来:“读书人好啊,不似我等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只是你一介书生,为何还带着佩刀?”
文一笔一听便笑起来:“谁说读书人便不能有佩刀了?我虽如此,却也是行走江湖之人。”
男人一听心下了然,这几年江湖中出现了一股新风潮,一些自诩风雅的江湖人作书生打扮,卖弄些诗词歌赋附庸风雅,便觉得自己乃是江湖独一份的才子,渐渐便有了“墨客”名声。
瞧着眼前这位,男人便自觉对方也是此等墨客。
文一笔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两人只稍许寒暄几句便告辞。
只是被这么一打岔,文一笔再朝前看去时早已没了宁北尧的身影。他看了眼天色,今日天色已经不算早,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反正他已知晓对方乃是花家掮客铺的人,只肖他去铺子里一探究竟,便能知那宁北尧是否在说谎。
总之,若真是提司他定不会轻易放过。
与此同时,花寻三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二狗闲聊道:“这几日咱们城里的江湖人好像变多了,我在城门等主顾时,便瞧见好些个生面孔进城来,一个个都冷着脸,瞧着还挺吓人的。”
说着他扭头看向花寻:“莫不是最近有什么江湖集会不成?我先前听说过,江湖有武林盟主,还会召开武林大会呢。”
宁北尧听了随口便答:“武林大会多在江南一带召开,汝城距离汴京太近,江湖人不会聚于此地。”
“你如何知晓?”二狗好奇。
宁北尧一噎,下意识瞧了花寻一眼,见她神色无异这才稍安心些,赶紧道:“闲暇时看了些闲书,里头便是这般写的。”
一旁花寻跟着点头:“他很爱读书,也不拘什么书,话本子都看呢,知道也不稀奇。二狗,你若得空也可以再多识些字。”
二狗听了嘴角一抽只觉得被鄙视了,忍不住小声嘟囔:“夸你未婚夫就夸,扯我做什么。”
说完他却觉得似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看去却对上了宁北尧的眼神,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手脚发软。
用过膳后,二狗偷偷将花寻拉到一旁。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见无人在旁,这才小声问:“花寻,你那未婚夫究竟是何来历?”
花寻一脸莫名:“他就是汝城附近乡下的读书人,你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为何还问?”
二狗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你这未婚夫哪里有些不对,不像是表面这般简单。”
花寻显然没放在心上,只随口一问:“你从哪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有一种感觉……”二狗颇有些绞尽脑汁,可却也想不出什么恰到好处的形容。
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后传来宁北尧的声音:“在聊什么呢?”
两人齐齐朝着他看去,却见宁北尧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朝着花寻走来,他来到花寻身边,将披风披到花寻身上,温声道:“如今天儿冷了,日落后在外头还是添件衣裳的好,以免感染风寒。”
他看着花寻的目光温柔,语气也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花寻被他这么看着,只觉得心都似乎漏跳了一拍。心里头突然空了那么一下,让她莫名觉得心揪紧了片刻。这种感觉她此前从未有过,这会儿出现了她也不知是为何。
只是开口,她也忍不住声音放缓了些:“放心吧,我乃汝城人,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了,不会轻易着凉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抓住了披风的领边拢了拢,任由宁北尧抬手给她将披风的系带系好。
二狗在一旁看得有些傻眼,一时间也不知是被从未见过的温柔花寻所震撼到,还是被眼前两人这外人插不进去的略带些缱绻氛围所惊诧。
他吞了吞口水,正准备悄没声息地溜走,宁北尧却抬眸看向了二狗,只听他道:“二狗兄弟平日里每日在外奔波,今日又受了这般大委屈,着实不易。我瞧你穿的单薄,汝城这几日越发的冷了,穿这些只怕是要风寒的。”
二狗没想到宁北尧居然还会关心自己,见他神色诚恳,语气里满是关怀,他是听得心里一热,面上竟也有些热。想到自己方才还在花寻跟前怀疑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花寻听了也点头附和:“是啊,是该多穿些。”
又听宁北尧道:“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受了惊吓委屈晚上只怕睡得不安稳。二狗兄弟回去时不如去药铺抓一副安神药喝下,好睡个安稳觉,明日想来身子也好受些。”
二狗听着下意识点头,一旁花寻也附和道:“他说得对,你赶紧去抓副药,回去早些歇息吧。这会儿天也黑了,比起白日里更冷了,要真是感染了风寒可就亏大了。”
二狗稀里糊涂地就出了花家大门。
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去时,便见宁北尧和花寻站在门口目送他,见他回头,花寻还冲他挥了挥手,嘱咐他赶紧回去歇息,别在外逗留。
等二狗出了木棉巷,他抬眼便瞧见了药铺,脑子里回响着宁北尧和花寻的话,便进去买了一副安神药。
等快到家时,他猛地停住脚步,觉出些不对来。不对啊,他分明还有好些话要同花寻说,怎么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