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唐源儿2024-10-28 09:433,652

  汝城仿佛一夜之间就进入了寒冬。

   前几日人们还在感叹深秋之美,日光照在身上至少都是暖洋洋的。可不过短短两三日,汝城就像是玩变脸似的,一下就变得冰冷起来,顿时给人一种萧瑟灰蒙蒙之感。

   花寻是最不喜欢这个时节的汝城的,再加之这两日虽有因为小乞儿们的宣传找上门的百姓,可不是让她找丢了的鸡,就是让她找不收钱的劁猪匠,而且一听还要付给她侩钱,一个个立刻跑得比兔子还快。是以她这两日便有些躲懒起来,早晨也不如往日那般起得早。

   只是她也发愁,铺子生意若还是这么冷清可不行。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双管齐下,在掮客身上也再下下功夫。

  

   今日醒来时花寻便想好了,她得亲自去找几个掮客,好好谈谈合作事宜。等坐起时,便听见外头有动静,似乎是夜明月在同谁说话,可那语气又不像是对着一剑侯。

   花寻穿戴好出了门,便见宁北尧跟着夜明月站在院中墙角下的花圃前。只见夜明月手拿着小锄头,弯腰刨着土,而一旁宁北尧则从木桶里拿出一株株花苗递到夜明月手中。

   夜明月一边种花一边说道:“此乃冥仙花,其叶的汁水乃是僵木的重要原料。而它开的花,却能制成颜色最持久的胭脂,也能制成一种慢性的毒药。所以有些人会将毒下在女人的胭脂里,不论是想杀这个女人,还是想杀与女人亲近的男人都可行。日积月累下来,他们只会当做自己身子亏损,不会往中毒上想。”

   花寻走近后正好听到她说这一段,直听得心里一咯噔。她赶忙去看宁北尧的神色,怕他被夜明月这番说辞吓到。可宁北尧正背对着她,让她没瞧见他的神色。

   夜明月还在继续说:“没想到这小小汝城,竟也能叫你遇上冥仙花的花苗。”

   宁北尧这会儿才吭声:“我也不知这是何种花,那卖花的老农也不知。我只是瞧着它与旁的花苗有些不同,想着岳母喜欢些与众不同的花,便买了回来。”

   顿了下,宁北尧又道:“银子还是先前娘子给我的,这便也算得上是娘子孝敬岳母的。”

   花寻听得心头一暖,虽说夜明月与一剑侯乃是假爹娘,她心里头自是不必存什么孝敬的心思。可宁北尧却不知这些,只当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会儿他这般说,俨然是想给自己在娘亲跟前博一些好感。

   他知晓她的“父母”是刚团聚不久,知晓她与他们还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才这般帮她说话吗?

   夜明月听得很高兴:“你倒是会说话。从前旁人只会说我喜欢些怪花丑花,还说我喜欢这些是个怪人。还是头一回有人没有嫌弃我喜欢的花,还帮我买了花苗来。”

   大约是心情好,夜明月的态度也比平日里好上三分,语气也显得更为温和。她伸手拍了拍宁北尧的肩膀,对他道:“就冲你这份心思,你与花寻的婚事我倒是有几分看好。”

   宁北尧笑了笑:“我自是会努力获得娘子芳心,让她愿意早日与我成婚。”

   花寻在他们身后听得面红耳赤,原本想出声唤他们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直退到了屋檐下,装作刚起床的模样,才开口:

   “娘,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花寻的声音,宁北尧与夜明月垂下的双眸里都丝毫没有意外之色。两人皆是习武之人,早就知晓花寻在他们身后有一会儿了。只是这会儿却装作不知晓的模样,同时抬头笑着看向她。

   “今晨我出去买早食,见有老农卖这花苗,便给岳母买了些。”宁北尧说着还将手中木桶递给花寻看。花寻低头看去,只见木桶里还剩下三株花苗,而墙角下原本空着的一小块花圃已经种上了两株。

   宁北尧说着还看了夜明月一眼,眼神颇显得有几分期盼,夜明月被这眼神看得突如其来的心下一软,当下竟不自觉开口:“阿尧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也是个会疼人的。”

   得了夜明月的夸奖,宁北尧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瞧着是一副害羞模样。只是无人知晓,他半掩着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块曾经被撬开过的石砖上。

   他心念,若能获取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好感,想来便无人会再盯着他的一言一行,他寻令牌时便会更安全些。

   花寻也露出无害的笑,瞧着很是信任夜明月的模样,眉眼间还有一丝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羞涩。

   她道:“他不过今日买了些花圃便得了夸赞,前些日子这些花圃可都是我的功劳,怎的娘亲不夸我?”

   花寻说着,还亲昵地挽住了夜明月的胳膊,像是小姑娘似的将头靠在对方肩头,一副十分依赖的模样。花寻心道,她都这般亲闺女姿态,夜明月总该要信她已经全然将她当成了亲生母亲,替她解了那蛊毒了吧?

   只是上次她提出解毒,被夜明月寻了借口搪塞了过去,这回她要再提及此事,定要想个夜明月不好拒绝的理由才是。否则一而再再而三,夜明月或许会起疑心。

   夜明月伸手拍了拍花寻,双眸含笑,却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与不远处刚洗漱完的一剑侯对视了一眼,彼此颇有些心照不宣。

   嘴上却道:“你的小心娘亲自也是只晓得,日后咱们一家人都好好过日子。”

   “你娘亲说得没错。”一剑侯这会儿也走过来,“以后啊,咱们一家人只过幸福日子。”

   一剑侯长了一张严肃冷峻的脸,可他说这话时故意放软了语调,整个人都显得和善起来。

   花寻怔愣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时竟觉得鼻头有些微微发酸。就在刚才那一刻,天边照入院中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花寻看着彼此笑着的“家人们”,竟生出一种异样的幸福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像真的一家人。

   只是当太阳偏转,从一剑侯开始重新被阴影笼罩,方才那亮堂的幸福世界仿佛瞬间就变得灰暗,也让花寻在瞬间清醒。

   花寻不由打了个激灵,她忽然间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眼前的假爹娘是一对杀手,他们来到这儿另有目的。如今他们想要找的东西没找到,时间也还不算长,所以他们还有耐心周旋。可若长此以往,他们一直没找到要寻之物,又不能确定那东西是否在花家,或许就会失了耐心,直接杀了她,好将花家翻个底朝天。

   说不定,连宁北尧也要被杀。

   若他死了,那便是受她连累。

   花寻想明白这一点,脑子里也变得清醒起来。她松开夜明月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说道:“方才宁公子说已经买了早食,咱们还是赶紧去用早食。”

   听花寻又唤得如此生疏,宁北尧微讶,开始回顾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叫她又往后退缩了一步。

   夜明月见状道:“还叫什么宁公子,都是一家人了如此也太生分了些。不若寻儿与娘亲一般,唤他阿尧便好。”

   花寻张了张嘴,却不说什么。夜明月却误会她不好意思,道:“阿尧比你年岁小上一岁,你若不习惯,便先唤他阿弟吧。”

   这话让花寻脚下一个趔趄,宁北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这才不至于让她跌倒在地。花寻扭头便对上宁北尧漆黑的眼眸,被那双眼睛看着,花寻莫名就有些心虚起来。

   她正要将手臂从宁北尧手中抽出来,却不料宁北尧反倒抓紧了些,还在她耳旁问道:“寻姐姐,你没事吧?”

   这声“寻姐姐”他说得过于自然,花寻只觉得耳后根都开始发烫,浑身跟长了虱子似的不自在。她稍稍用力,可宁北尧仿佛太过于紧张她会摔倒,抓得很紧,根本抽不动。见他还看着自己,又见夜明月与一剑侯都朝自己看来,她只要硬着头皮道:

   “我无事。阿、阿尧,你先松手。”

   宁北尧听了,这才松开了手。花寻松了口气,维持着假笑赶紧大步朝着厅堂走去。

   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宁北尧没来由地勾了勾唇角。

   等花寻在铺子落座时,脑子里已经重新在思考要如何让这对假爹娘早些离去了。她原本打算让假爹娘来铺子中帮忙,将他们忙得团团转,好叫他们受不住知难而退。可如今看来,这个计划还是有些太漫长。

   “要不,干脆给个机会让他们彻底翻找一次家中?”花寻嘟囔了一句。

   花寻这会儿已经想得明白,若他们所寻之物真的是在花家,对花无柳来说又是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他在临死前定会第一时间交代于她,可他并未交代,只是看着花家掮客铺,可见对他来说最让他看重的还是这间铺子,是他从事了这么多年的这份行当。

   既然不是花无柳看重的东西,花寻觉得被他们拿去换自己安宁生活,倒也划算。花无柳曾与她说过,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不论是自己的命还是旁人的命。若他活着,也定会同意将这身外之物抛弃。

   若那东西不在花家,也好叫他们死了这条心,早些去别处寻那东西,别再赖在她这儿。

   既如此,那她干脆安排一次家中大扫除,她则自己找个借口躲出去,叫那假爹娘在家中寻找。至于宁北尧……

   花寻抬头看向正在铺子门口张望着看是否来主顾的宁北尧,从而想到本应宁北尧与一剑侯出门揽客,可前几日他替她挡了那么一下,竟是拉扯了胳膊,好几日了也还是酸痛,便只好换成了夜明月与一剑侯出门。

   花寻交代的任务并不轻松,就连这二人也没法偷懒悄悄溜回花家。

   这会儿花寻想,若是将宁北尧留在家中,他这般柔弱,擦擦洗洗的活儿自是不能干的,到时候估摸着也只会被假爹娘支去院中洒扫,且并不会觉得他危险将他放在眼里,不会碍了他们的事儿。

   思及此,花寻轻轻一拍手掌,小声道:“就这么定了。”

   而此刻,宁北尧看着对面摊贩的桌腿边,不知何时绑了一根红绳。那红绳极短,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双眼微眯,手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随即转身走向花寻,轻声道:“娘子,我有一事与你相商。”

   花寻看他:“何事?”

   “我想于铺子旁支一书摊,平日用来卖字卖画,亦或是替人书信,以此挣些银钱。”

   花寻听得一怔:“你怎突然要摆摊挣钱了?”

   两人正说着,门口却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花娘子,听闻你花家掮客铺缺主顾,我这有一活计,不知你接不接?”

   花寻与宁北尧一同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与他们有过冲突的丁家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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