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伺候吃饭的丫鬟们见了，都捂嘴偷笑。
这未来姑爷真是个心细如发的好夫君。
连鱼刺都帮小姐挑好了，府上谁不知道小姐不擅吃鱼。
吃也只吃刺少的鱼。
姑爷不仅心细，长得也俊朗，好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人一般。
连那慢条斯理吃饭的样子，都自带一份矜贵的气质。
柳南衣见丫鬟偷笑，脸上更烫，不过还是接过鱼肉小口吃了起来。
心中的感动还不过一秒，秦长淮又给她夹了一小块猪蹄，“吃这个，长得大。”
“你！”柳南衣心中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憋着气又不能明说。
她扫了一眼桌上，还有一盅平时留给她的参茸汤。
她把那汤放到秦长淮面前，“这个给王爷补补身子，毕竟你很需要！”
秦长淮垂眸轻笑，用低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补得太过，你可不要后悔。”
***
漫天的雪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
今年的雪一场接着一场，几乎就没有消融过。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这样大的雪，已经引起了雪灾。
近郊有些穷苦人家低矮的草房被雪压塌，就算房子好一些的，没有足够的煤炭、棉衣取暖。
被冻伤甚至冻死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京城中开始出现居无定所的流民，有些是家中实在穷困，冬季又找不到食物和活计，不得已出来乞讨的。
天寒地冻，路边又都是积雪，有的人走着走着便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起来。
因为担心流民作乱，皇帝下令封锁城门，进出城的人都要有正当事务才能通行。
柳南衣记得前世，秦越也是这样锁城，后来有一批外地遭遇雪灾逃难而来的流民被困在城外，活活冻死了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和驻守城门的侍卫起了冲突，宫里才下令让官兵在城门外搭了一些草棚子，让那些难民躲避取暖。
可惜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想什么呢？”秦长淮坐着轮椅出现在柳南衣房外。
柳南衣看着院中的积雪，“雪景虽美，路有冻死骨。赏景也没了兴致。”
“放心，我已经叫锦衣阁赶制了许多棉衣，在城中派发。”
“真的？”柳南衣看向他的眸子亮晶晶的。
“我叫盛开在外备了车马，随我去街上转转？”
柳南衣推动他的轮椅，本以为推一个成年男子会有些吃力，想不到那轮椅倒是很轻巧。
她不由看向秦长淮的身子，他病了几年，虽然恢复不少，但还是没怎么长肉啊，不是太重。
“等等。”柳南衣突然停下，走进屋内拿了一条薄毯出来。
大夫说过他的脚不能受冻，她细心把毯子盖在秦长淮腿上。“还伤着呢，别冻着腿。”
要是冻伤了落下残疾，可别赖上她。
秦长淮捏住她纤细的手，凑到唇边。
柳南衣立即缩回手，转身到他后面推起轮椅。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那日在花园中，现在在屋外……
柳南衣暗叹了口气，他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快些回他的靖王府去。
秦长淮只道她害羞，勾唇笑了笑。要是知道柳南衣所想，怕是笑不出来。
*
盛开驾着马车，已在府外等候。
看见柳南衣推着满面春色的秦长淮出来，心中暗自得意。
想来王爷这些日子在柳小姐身边过得不错。还不是靠他见机行事，让府医夸大王爷的伤势。
路两旁是厚厚的积雪，马车行的很慢。因为积雪融化，外面天寒地冻。
柳南衣掀起车帘，朝外看。
今日雪挺了，路上有一些行人。有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冬帽。但也有不少人穿着薄薄的单衫，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哎，听说了吗，锦衣阁在行善，低价施棉衣呢。”一个瑟瑟发抖的小贩对身旁的单衣男子说。二人看起来都是做小买卖的穷苦百姓。
“低价？锦衣阁的衣服不便宜。这几天大雪没什么人上街，我可没闲钱再去买件棉衣。”
这时一位路过的大娘说：“那棉衣是半卖半送的，寻常百姓都买的起。如果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说是还有免费送。”
那挑着担的小贩眼里放出光来，“真的吗？”
他就算自己舍不得买，给家中妻儿买几件也是好的。
两三个人齐齐朝锦衣阁方向走去。
柳南衣放下帘子，见秦长淮正看着她笑，眼中暖意融融。
那刻柳南衣竟觉得她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有一瞬间他们二人心意相通。
马车又行驶一段，柳南衣听到街上嘁嘁喳喳的人声，在这安静的雪天里很明显。
柳南衣又掀开帘子，他们已到了锦衣阁不远处的街角。
盛开停下马车让二人在此处观望。
锦衣阁门口搭起了棚子，里面堆满崭新的棉衣棉被。
店小二大声嚷嚷着：“别急别急，都有都有啊！大人的五十文，小孩的二十文。”
大靖的棉花产量少，价格很贵。普通百姓是用不起的。
如今几十文价格就能买得一件崭新的棉衣，还是锦衣阁所制，真是太划算了。
因此锦衣阁前门庭若市，不过在伙计的维持下，还是排起了有序的长龙。
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有个衣衫破旧的妇人站在店门前吵嚷起来。
“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骗子！说了可以免费赠棉衣，我一大早来排队，现在又不给了。”
那妇人身上的衣服虽破旧，但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看着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人。
而且她脸色干净，发髻也梳得很整齐。
“什么乐善好施、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全是放屁。靖王他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假善人。”那妇人骂声很大。
店里的伙计被气得不轻，这么便宜的价格卖给大家，还要被这种人骂。
“我记得你前日就已经来过……”一个伙计忍不住同她吵起来。
秦长淮倒并没有让人四处宣扬这是他的铺子，是他在低价赠送棉衣行善。
但有心的百姓还是打听到锦衣阁背后的掌柜就是秦长淮，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因为感激，四处传扬靖王为百姓着想，乐善好施的好名声。
原本想为百姓谋福，反倒被骂，秦长淮似乎早就料到。也不着恼，只伸手过去，放下被柳南衣掀起的车窗。
“外面冷，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