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子可还好？”柳南衣柔声细语，听得人心里一阵慰贴。
“祖母她……”苏子玉踟躇片刻，看看四周，“南衣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南衣见他神色有异，刚才又看不出老夫人中毒的迹象，遂点点头。跟着苏子玉来到一处偏厅。
“其实我祖母并未中毒。”苏子玉直截了当的说，又忙接上：“我也是刚到家才知道，实在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
他面有愧色，眼神真诚而又正直。
“这没什么。老夫人她为何对外宣称中毒？”柳南衣问。
苏子玉叹口气，魅惑的桃花眼看向她，“南衣，不瞒你说。之前我以为对我下毒者，针对的只是我苏子玉一人。想不到今日祖母告诉我，当年父亲也是被人谋害……”
苏子玉就把苏安鸣当年如何遇难，以及自己如何被人绑架，灌下断经散的事都和柳南衣细细说了一遍。
这原本是苏家的家事，也是苏家的秘密。
但他唤了一声南衣，又对她毫无保留，显然是把她当成自己人。
柳南衣未作他想，她只把他当做好友。
因为她之前就已告知苏子玉，自己已定亲，并且还曾邀请过他去喝喜酒。苏子玉没什么异常。况且他们讨论医理毒理时，也兴趣相投。所以他们是君子之交。
听苏子玉说完当年的事，柳南衣想到自己幼年丧母，而他六岁没了父亲。不由得有些同命相怜之感。
“子玉，你可看清那伙绑匪的面容？”
苏子玉回忆片刻，“他们都蒙着脸，听口音……倒像是京里的。”
京城的？柳南衣不由想到秦长淮中的断经散，时间上和苏子玉相隔也不算太久。
断经散算是罕见的奇毒，秦长淮的毒酒是皇上赐的，那给皇上提供毒药的人和给苏子玉下毒的人之间是否会有什么关联？
苏子玉原想问问柳南衣要不要立即回京去，毕竟现在苏家卷入这样的风波中，敌在暗我在明。若柳南衣也受到什么牵连，是苏子玉不想看到的。
但他还未开口，柳南衣就说：“子玉，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找出下毒之人。”
苏子玉又惊又喜，没想到南衣竟愿留下来陪自己涉险！一时激动，他握住柳南衣的双手，“南衣，谢谢你！”
“额咳。”厅外有人咳嗽一声，盛开大大咧咧的从门外进来，“柳小姐，府上的人叫我来问问，您喜欢吃什么菜？”
柳南衣也没料到苏子玉会激动到握她的手，她脸上有些发热：“吃些清淡的就好。”
盛开点头应下。心中又默默记下一笔：到了苏府，小白脸又趁机握了柳小姐的手。
* * *
北狄和大靖的边境之战陷入胶着。北狄人原本以为在夏季来个突袭，胜券在握。
之前攻下彭城，让北狄士气大振，北狄皇子巴特尔趁胜追击，很快派兵围攻宛城。
岂料之前陈正业派出送信的那支队伍中，还是有人逃了出去，送信到京城。
很快离宛城不远的城邦就派兵送粮，给予支援。
几日之后，秦长淮带的军队也赶到，一到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巴特尔焦灼的在军帐中走来走去，秦长淮战神的名声，在北狄也同样家喻户晓。
他之前在白鹤谷和秦长淮交过手，此次又连打三仗，每次都铩羽而归，怎能不急！
*
秦长淮也同样焦灼的在军帐中走来走去。最近军情稳定下来，北狄军不敢再贸然进攻。
但盛开写来的信，倒叫他想把那小子的头砍下来，看看里面是怎么长得！
起初盛开每逢七日就会飞鸽传书，简短汇报柳南衣的近况。但突然有十来日，秦长淮未曾收到京城来的只言片语。
今天驿站来人，带了京城的来信，秦长淮接过一看，是兵部的来信，写的是有关军饷的事。
接着那送信的侍卫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王爷，还有一封从扬城来的信。”
扬城？秦长淮在扬城并没有什么熟人。
他面无表情的接过，示意那人退下。一看信封上歪歪扭扭的笔迹，秦长淮就急忙走到桌边拆开信封。
这么难看的字，除了盛开那小子，还会有谁。
这么厚，是把最近这段时间的信都合作一封写了？
秦长淮满怀期待的抽出信纸，起初眉目舒展，脸上带着笑意。
看着看着，他狭长的凤眸危险眯起，薄唇紧抿。显然是生气了。
这混球写的都是些什么？
七月初九，王妃在街上“偶遇”苏子玉。后一概称小白脸。二人在京城同游半日，着人破坏，未果。
七月十一，小白脸登门造访定北侯，阿谀奉承。颇得侯爷赏识。
七月十八，小白脸魅惑王妃去扬城，替苏老夫人解毒。趁机握了王妃的手。
七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秦长淮用力将那厚厚的信纸团成一大团，狠狠仍在地上。
那纸团咕噜噜滚出去，落在门帘子旁，被进来汇报军情的侍卫一脚踩扁。
“王爷，明月洲那边运来的军粮到了。但属下清点之后，发现比圣旨上写的少了四成。”侍卫有些紧张的道。
秦长淮本就阴着脸，听到消息豁然起身，把那侍卫吓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我去看看。”秦长淮没理会那被踩扁的纸团，迈开长腿朝外走去。
一般军粮运送，在途中会有些损耗。比如半道掉落几袋，粮袋破损漏粮等等。但总体不会超过一成。
此次送到边境的军粮为何会少了四成？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粮在战争中是非常重要的物资。彭城就是因为被围困城中粮草不足而导致失守。
虽说此刻宛城军粮充足，但若圣旨上写了那么多粮食，实际运到的少了近一半。日后粮草不足，再申请调粮就会非常被动。
大靖对军粮的储备供应一方面采用车队运输，另一种方法是秦长淮设立的屯田制。
因为人力运输既损耗粮草又耗费劳力，那就不如在附近屯田，建造粮仓。
平时里将粮草存在仓库中，到了开战时，可以就近使用粮草。
彭城和宛城毗邻北狄，土地贫瘠。所以他们的军粮主要由相邻的明月洲囤积。
当时秦越觉得这个法子很好，下令在全国各州郡实行屯田制，并且任命专门的官员负责屯田，官衔是治粟内史。
秦长淮记得，当年明月洲的治粟内史是曹冰，同他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