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淮听闻有急报,以为军情有变,立即起身命外面的人进来。
带着肃重的表情拆开信,看到信纸的那一刻,却是神色一变。
秦长淮在战场上,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性子。一旁的盛影和侍卫见王爷变脸,心中皆是一惊。
随即秦长淮凉凉笑了一声,眼中似喜似怒,叫人琢磨不透。
他本就想去扬城的,奈何军令在身。
虽说现在军情稳定,他暂时离开几日,又有替身和盛影在此,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擅离值守,秦长淮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如今……盛开那小子出事了,他焉能坐视不理?
秦长淮当即屏退旁人,只留下盛影,对他交代一番。
若是秦长淮说去扬州找柳南衣,少不得被盛影规劝几句,他自己也有些拉不下脸。
但现在是盛影的胞弟失踪,他不信盛影还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王爷,不如派属下去吧?盛开他……”果不其然,盛影还是开口劝说。
“你的意思是,你功夫比本王高?”秦长淮斜斜夹他一眼。盛影和盛开功夫差不多,但盛开都栽了……
盛影立即低下头,秦长淮拍拍他的肩膀,“我不在这几日,也是你历练的好时机。”
“属下遵命!”盛影立即挺直腰背,原来王爷还存了栽培他挑起重担的心思。又亲自南下去找盛开,真是对他们兄弟不薄。
秦长淮改头换面,在脸上贴了络腮胡。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就纵马朝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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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给秦长淮的信上细细写了,因为苏家老夫人中毒。苏子玉恳请柳南衣去扬城帮她解毒。
然后那个耳根子软的小东西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秦长淮想到此处,狠狠咬着后槽牙,她为何屡次对那小白脸这么上心?还真看上他了不成?
想他堂堂战神要颜有颜,要才有才。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酸书生?
现在倒好,盛开失踪了,才知道着急,巴巴的给他来信。若是苏家的仇敌能轻易打败盛开,那其他人……也很危险!
“啪” 秦长淮在半空中挽了个鞭花,座下的骏马迈开四蹄,一阵风般朝前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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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失踪已经四天,苏府的人报了官。柳南衣带来的侍卫、苏府的护院、以及官府的人在城中张贴了盛开的画像,重赏寻找此人。
官府之所以如此重视,一来是因为苏家在扬城是有名的大户,每年交的税赋就不少。
苏家出了这样的命案,虽说张语堂已经死了,但他的同伙杀人灭口,分明还逍遥法外。当然要找出来。
二来,苏家老太太向县令透露了盛开是靖王的近身侍卫。靖王此刻还在边疆抗敌,他的侍卫为民除害,结果出了事,官府自然也要帮着找回来。
但饶是如此,几天下来,盛开还是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毫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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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已偷偷哭过好几回,不过在人前,她从来不显露情绪。只尽量多做一些对寻人有帮助的事。
柳南衣从第二日起,也跟着出去寻过几回,只是并无线索。她心头不禁有些自责,如果她不让盛开跟来,说不定他也不会有事。
这日,柳南衣正要随苏子玉出门去官府打听,门口突然来了个缩头缩脑的男子,形容有几分猥琐,他上前问道:“是柳大小姐吗?”
苏子玉见那男子眼神不正,顿时警惕起来。站到柳南衣身前,向那男子道:“你是何人?”
男子也不在意苏子玉的态度,点头哈腰的道:“苏公子,我是杏花楼的小六子,奉子衿姑娘之命,请柳姑娘到杏花楼一叙。”
苏子玉皱眉,子衿是扬城有名的花魁,她怎么认识柳南衣?再说那花街柳巷,南衣如何去得。
苏子玉刚要开口拒绝,柳南衣已温声应下来:“杏花楼远不远?还请您在前带路。”
“南衣,那地方……那地方你如何去得。”苏子玉斟酌着开口。
良家女子都不会去秦楼楚馆,更何况苏家的仇敌还未尽数浮出水面,若柳南衣去那里遇到危险怎么办?
小六子听得苏子玉这样说,心中鄙夷,脸上笑容未变:“现在是早上,楼里没什么客人。再说了,苏公子当年不也是我们杏花楼的贵客嘛。”
苏子玉一口气闷在胸口,说又说不出,只小心的拿余光偷瞄柳南衣的神情。
“不打紧,我和子衿姑娘认识。她兴许有盛开的消息。”柳南衣的话解了苏子玉尴尬,“我们快走吧。”
苏子玉颇有些吃惊的看向柳南衣,想不到她还认识扬城的花魁?
苏子玉不是好色之徒,只是当年他中毒之后,有段时间自暴自弃。屋里的三个通房都不能怀孕,他那时还能行走。
想着苏家真要绝后,自己也将失去做男人的尊严。他不想再收旁的女子平白耽误人家。
痛苦中日日流连花街柳巷,和花楼里的姑娘同房后,也不让她们喝那些个避子汤之类。
有一次酒醉后还放出话来,杏花楼里哪个女子能为他怀上孩子,他就把哪个三媒六聘的娶回家去。
此事还在杏花楼引起哄动,最后惊动了苏家老太太。
苏家就算再落魄,也不能由着他这般作践自己。花楼里的姑娘怀了孩子,谁能肯定是他苏子玉的?
有一日苏子玉左拥右抱,正在杏花楼里买醉。
老太太带着一伙强壮的家丁闯进来,苏老太太见苏子玉烂醉如泥的样子,气得厉声道:“给我打!苏子玉你就算明日就要死了,今日也给我挺直脊梁,活的像个苏家人!”
老夫人一通打骂,总算唤醒了苏子玉。从那之后他再没去过杏花楼。
就算明日就要死了,他也还是他,是从前那个医术高明,芝兰玉树的苏家公子,苏神医。
苏子玉恍神间,马车已来到杏花楼门前。苏子玉想起从前的荒唐事,面上有些讪讪。南衣若知道他从前如此,会不会看轻他?
人果然不论何时都不该轻贱放纵自己,不然日后有的是后悔的时刻。
此刻柳南衣的心思只在寻找盛开这事上,对苏子玉以前是不是杏花楼的常客并不在意。毕竟他们只是君子之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