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的木格照进来。光影落在柳南衣洁白细嫩的脸颊上。
她揉揉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她，柳南衣蓦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身子一颤，羞得无敌自容。
那双凤眸微微睁开，好似被她的动静弄醒。
“醒了？”秦长淮的嗓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微磁。
晨光中近距离看，秦长淮的瞳仁是鸽灰色的。
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配上这种瞳色，日常看起来带了一种清冷的疏离。
但此刻他看着柳南衣，却眸光潋滟。
“怎么，被夫君的美色迷惑了？”秦长淮邪邪笑着，扣住她的腰身，使她贴近自己。
“不要脸。”柳南衣推开他。
*
盛开等在客栈楼下，其实秦长淮昨夜就已出来过一次，将要办的事交代给盛开盛影二人。
等不多时，抬头见秦长淮和柳南衣一起从房内出来。盛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有段日子没见到柳南衣了。
盛开狗腿的凑上去，“王爷、柳大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秦长淮冷脸横了他一眼，盛开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备车，去王府。”秦长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一旁的石榴、十七以及几位侍卫都看向柳南衣。
柳南衣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盛开早上可听石榴说了，昨天柳大小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她还坚定不移的要回京。
为这事，王爷昨天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不，大哥盛影昨夜办完事之后，连夜去王府刷恭桶了。这会儿可能还没刷完呢。
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王爷，王爷王爷，柳小姐不是要回京吗？”盛开跟在秦长淮身后，小声询问。
秦长淮也没看他，脸上带着傲然的神色，“嗯，不回了。昨夜我说服了她。”
睡服！王爷你真棒！
盛开在心中为秦长淮竖起大拇指。
谁能知道人前一身矜贵傲气，卓然而立的男人，昨夜跪在算盘上认错呢？人不可貌相嘛。
*
秦长淮的新府邸中，早早为柳南衣备好了朝南的院落，就安排在秦长淮的居所旁。
那位秦越赏赐的女子，名叫折雪。据说原是扬城有名的瘦马。
扬城是大靖朝商业最发达的城市，那里无论水路陆路都四通八达。因此那里多的是腰缠万贯、富甲天下的商贾。所以扬城“养瘦马”之风最盛。
一批人专门以养瘦马为生。将贫苦人家中姿容出色的女童以为十几贯钱买入，教其琴棋书画，歌舞技艺，长大后卖给富商做妾，或者送入秦楼楚馆，可得上千两银子。
像折雪这种，算得上是瘦马中的极品，秦越不知从哪里得来，像玩物般送给秦长淮。
秦长淮本不打算收她，那日折雪被皇帝的人送来，春寒料峭里穿了单薄的衣衫。
秦长淮叫人将她轰出去，她猛然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抽出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带着决绝的表情：“王爷若不肯收我，我回去也是一个死字。京城路途遥远，不若现在就死在此处。”
秦长淮掀起眼皮懒懒看她。他本是个见惯生死之人，她爱死不死，只别脏了他王府的地。
但折雪生了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跟柳南衣的眼睛有八分相似，她含泪看向秦长淮时，眼神像极了柳南衣。
许是爱屋及乌，秦长淮到底没有叫她血溅当场，只着人安排一间偏院，让她去那里住下。
其实秦长淮留下她，更是因为看出折雪并不是个弱不禁风女子。
折雪会功夫，且不弱。若说她只是个供人玩乐的瘦马，那会的技艺未免多了些。
既然皇兄如此悉心安排，他就陪秦越玩玩。
*
折雪在王府住下之后，起初很安分。带着瘦马应有的乖觉。只是有时偷偷来秦长淮院外走动，偷看他的日常起居。
府里的下人们看到，也见怪不怪。毕竟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侍王爷，讨王爷欢心。
这些下人大都是到了苏城新招募的，对秦长淮的性子还不太了解，
折雪生得媚气横生，走起路来摇曳多姿，府中的年轻男子，有时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秦长淮不理会，也不阻止。折雪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有时见秦长淮进出，在小道上“偶遇”他，还会笑着屈身行礼。
秦长淮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如今放任折雪在院中。下人们以为她是特别的，自然也看菜下碟，把她当半个女主人伺候。
折雪在王府进出自由，柳南衣来的那日，她正从外面回府。
*
柳南衣随着秦长淮到了王府门口，门前的守卫已经换成了秦长淮从京城带来的侍卫。
“参见王妃！”那四个侍卫见柳南衣走近，齐刷刷的朝柳南衣行礼。
声音洪亮，表情自然，好像柳南衣经常进出这里，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柳南衣倒被吓了一跳，嗔怪的眼神看向秦长淮，小声嘀咕：“还未嫁给你呢，谁是王妃。”
昨日那几个没眼色的，已被秦长淮逐出府去。
十七听见门口的侍卫喊柳南衣王妃，心里不是滋味，虽然他知道早晚有那么一日，他也要喊她一声王妃。
可是……
原以为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但人心哪里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呢。
他想给她更多快乐，不想她再为别的男人伤神。
秦长淮的余光扫过十七，牵起柳南衣的手朝王府内走去。
一路上无论是谁碰见柳南衣，都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柳南衣原以为门口的侍卫是秦长淮特意吩咐过的，想不到阖府上下的人都被交代过了。
虽然被叫王妃她很不适应，也觉得不合适，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小欢喜。
秦长淮领着柳南衣穿过一条两旁种满石榴树的小道。柳南衣说过她喜欢石榴树，正好秦长淮也喜欢。
石榴寓意着多子多福，她连身边的丫鬟也取名叫石榴。
“这院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秦长淮一路走，一路介绍。“石榴树喜欢温暖的环境，这里的石榴可比京城大许多。”
正说着，前面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纤弱的身影，穿一身浅湖蓝长裙，似乎未曾听到秦长淮等人走近，惊呼一声，朝秦长淮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