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秦越的几位大臣被身材魁梧的柳琮挤到一旁,已经有人将秦越扶坐起来。
秦越口吐血沫,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柳琮忙上前托住秦越的身子,不停拍打他的背。
“皇上!您可要撑住啊皇上。来人,快把李常德这个狗奴才捆了。”
众人一下又乱成一团,柳琮的手有几下重重拍打在匕首的刀柄上,秦越咳嗽几声,面如金纸,看那样子似乎更不好了。
殿内的侍卫一拥而上,将李常德拿下,但是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比较此刻的情况真是有点复杂。
若是太子登基了,那李常德岂不是功臣?
可皇帝还没死,他就是谋杀帝王的凶徒。
这时宫里的一位老太医也被小太监拉来,柳琮看他一眼,这位太医大约是年纪太大,腿脚不便,才被小太监拉住。其他但凡有点眼力见的早都跑了。
太医看见秦越背后中了刀,大吃一惊,习惯性的跪下嚎哭:“皇上~”
柳琮不耐烦的打断他:“哎,行了行了,太医赶紧给皇上看看。”
这边几个内侍抬着秦越匆匆往旁边的空房间去,好方便太医抢救秦越。
紫宸殿外却是杀声一片,秦长淮带了五万精兵,而秦绍元只有不到三万人,加上京城中没有施展开来的那些禁军。
秦绍元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数上的优势,他凭借的只是一鼓作气快速占领皇城。
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长淮就这样抄了他的老底。
反军战败,成了一盘散沙,本就是集结起来的山匪贼寇,也讲不了什么生死大义,见颓势已现,根本无心恋战,纷纷从城门或京城的其他两处大门逃走。
有不少在逃跑的过程中被秦长淮的兵马追杀,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回望。
紫宸殿前,留在秦绍元身边的只有那些一直跟着他,忠于他的幕僚了。
秦绍元怒视着站在对面的秦长淮,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只是他不甘心,他离皇位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秦长淮哪怕晚来半日,他都已经登基了!
这个男人就是他的克星,先是抢他的女人,随后破坏他逼宫的计划,这次又是他!
秦绍元握住手中长剑,怒吼着朝秦长淮冲去,带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秦长淮岿然不动,只是一排箭羽却直直钉在秦绍元站立的正前方。
秦绍元看着站在秦长淮身旁的那一队弓箭手,“秦长淮!有种你就和孤决一死战!”
秦长淮淡然站在那里,风吹动他的衣襟,他勾唇一笑,眼神中带着轻慢:“你不配。”
说完他转身朝紫宸殿内走去。
“秦长淮……!”秦绍元嘶吼着,不顾一切朝那个挺立的背影冲去。这一刻他只想拉着眼前的仇人一同下地狱。
伴随着皮肉被刺破的闷声,密集的箭矢穿透秦绍元的身体。他的幕僚发出惊呼,想上前救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秦绍元就这样半跪着,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如雕像般立在紫宸殿前的广场上。
他的血液缓缓流下来,浸透地上的白玉石,那石块上有经年的暗纹,是历代皇族夺嫡留下的血。将那原本白色的玉石染成赤色。
秦长淮没有回头,从旁人的惊呼和身后的动静,他已知道秦绍元的下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权力的纷争总是伴随着野心、争斗、厮杀、死亡……
当年他还是个皇子时,就已倦了。他无心卷入这纷争之中,可生在皇家许多事由不得他。秦长淮顿了片刻,大步朝前走去。
*
秦越躺在龙床上,竟还吊着一口气。
萧娴带着秦宇,还有其他若干嫔妃带着子女跪在秦越床前。
“皇上,皇上……”萧娴双眼含泪,眼中的悲痛不是假的。毕竟夫妻一场,这个男人是她的依仗。
如今他就要离去,萧娴自然希望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自己和宇儿,毕竟皇上还没有立下遗旨。
其他嫔妃人心惶惶,因为按照大靖的律法,皇上薨了,是要指定一批妃子殉葬的。有子女的妃子可以不用殉葬,因为她们要养育皇帝的子嗣。
而那些没有子女又特别得皇帝宠爱的就……统统跪在了最后一排,跪得远远的。
秦长淮大步踏进来时,带起一阵风。
这混乱时刻,宫里人人自危,众嫔妃都听说是昔日的靖王来驰援京城,可惜他来晚了一步,谁也没料到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的内侍总管会突然从背后给皇上一刀。
秦长淮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柳琮和几位大臣以及太医都在,幸亏这间屋子够大,不然还真跪不下这么多人。
秦长淮走向床边,床上的男人气若游丝,见到走向自己的兄弟,眼中带了复杂的情绪。
他吃力的抬起手,似乎要指向什么,这时萧娴激动得扑过去,“皇上,我在这里,还有宇儿。”
屋子里的人都不傻,萧娴做得这样明显,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想想皇上也确实最看重宠爱萧贵妃。
苏嫔的心中是最不服气的,因为秦连的年岁比秦宇要大许多,秦宇还是个话都说不清的奶娃娃罢了,等他懂事至少还要十多年。
秦长淮冷眼看着床上虚弱的男人,眼中不带一丝情绪。
“皇上!老臣来晚了皇上……”门外又传来一阵痛苦的呼喝。
这样“痛苦”的呼喊声今日大家已经听过许多次,都有几分麻木了。
不过萧娴听到这声音,却是心头一亮。她回首朝秦长淮看了一眼,他还是一如当年的俊逸非凡,身上还多了几分儒雅成熟。那种成熟男子的气质,对女子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萧娴再看向门口,萧文康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满脸情真意切的悲怆。
无人怀疑萧相的悲痛,因为萧文康向来是秦越的左臂右膀,就连去苏城搬救兵,皇上也只愿意相信他。
萧文康扑到床前一阵放声痛哭,萧娴看得心急如焚。父亲怎地如此糊涂没见皇上就快咽气了么?
当今之际是快些让他开口传位给宇儿才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有左相在,谅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萧娴上前拉了拉萧文康的衣袖:“父亲切莫悲痛过度,您看皇上似乎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