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娴兀自悲愤大哭着，秦长淮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每个人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冷意。没人敢说话，没人敢抬头。
屋内只有萧娴歇斯底里的哭声。
最令人害怕也令人胆寒的是秦长淮的邪佞和狂放不羁。
说句不好听的，秦宇那么小，秦长淮若是当了摄政王，小皇子还不是随他拿捏。
但秦长淮偏不，他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谋害了一个皇子，一位储君。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他毫不在意，不在乎这满屋的人如何看待他，如何反抗他。
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所以当有些臣子看到门外拿着刀的侍卫，腿脚已经发软，决定向秦长淮投诚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秦长淮确实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实力做大靖的帝王。
他一来就将原本围困京城的反贼打败。他多年征战，不知为大靖打退了多少次敌军的进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秦长淮现在手握龙血符，随时可调用天下兵马，又如此骁勇善战。整个大靖简直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秦长淮往前走了几步，那一处的人面露惊恐，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只剩下跪在地上的苏嫔和她的一双儿女。
秦连大概十来岁的年纪，苏嫔吓得紧紧搂住儿子，按着他一起朝秦长淮磕头：“王爷饶命，我和秦连无心争夺任何。”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众臣猜测：秦长淮今日是要杀光所有皇子以绝后患？
谁知秦长淮看也没看那对母子，他越过他们，来到跪在他们后排的一对母子身边，那里默默跪着叶嫔和她收养的秦默。
“你随我过来。”秦长淮下巴微抬，冲秦默招呼道。
秦默有点懵，毕竟秦长淮刚刚当众人的面，杀了他的皇弟。虽然他同那个受宠的皇弟也没什么感情。但到底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秦默有几分畏惧，但还是站起来，勇敢的朝秦长淮走去。
秦长淮牵住他的手，缓缓走向门口，门外的光线照进来，打在秦长淮身上。那站在日光里的男人，耀眼的叫人无法直视。
秦长淮回头，看向靠在墙边的萧文康淡漠道：“拟一份圣旨，今日皇上遇刺，临终前立下遗旨，将皇位传于七皇子秦默。封本王为摄政王。”
言罢，他又环视屋内众人：“都听清楚了么？”
“听，听清楚了。”
“摄政王请放心，今日之事尔等听得明明白白。”那几个贪生怕死的大臣，惯会见风使舵。
听秦长淮并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屋内的人简直都如获大赦。
反正这天下是秦家的，保住乌纱，保住项上人头才是最要紧的。管他立哪个皇子呢。
况且立秦宇为皇子，不过是巩固萧家的权势罢了。
当年萧家悔婚，将女儿嫁给秦越。如今秦长淮自然要讨回这笔债。
皇上抢了他的女人，生了个儿子，然后再要他扶持那个孩子登基。一般人都做不到吧？所以众人都认为，秦长淮是为了报当年的夺妻之仇。
若是立秦默为太子，朝局又要变化，大家都算重新开始。
此时众人的目光和注意力转而放在秦默身上。
这个从前毫不起眼的皇子，一下成了众人关注的重点。
据说是个宫女生的，也不得皇上宠爱。从来没有哪个大臣把宝押在他身上。
但今日风云突变，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竟然一跃成了日后可能登上帝位的储君。
那些大臣们无不开始在心中暗自回忆、盘算。这个秦默的生母是什么来历？跟自己可有沾亲带故。
或者，抚养秦默的叶嫔，她的亲族是谁？可跟自身有点联系？
但也有人心中暗暗嗤笑，秦长淮不过选个好操控的傀儡罢了。
一个没有母妃、亲族支撑的孩子，能有什么话语权？
不然秦长淮为什么不选秦连，就因为秦连的亲生母亲还活着，身后也有家族扶持，没那么好操控。
而秦默，什么都没有。
秦长淮领着孩子走出这间满是血腥和算计的屋子。
秦默还有些懵，从前几次接触小皇叔，让他以为秦长淮是个非常和善儒雅的长辈，他甚至希望他是自己的父亲。能像真正的父亲那样护佑自己。
今日他看到了秦长淮狠戾的一面，他不明白，秦长淮为什么不自己登基称帝，而要立他为太子？
秦长淮拍拍他的肩膀：“吓坏了？”
秦默摇摇头，又点点头，诚实道：“是有点怕。”
秦长淮道：“我这些年经历风雨，学会的一件事就是在重要的事上，不能心软。你懂吗？”
秦默才十岁，个子还不到秦长淮胸口。他抬头看向面前高大的男子：“小皇叔，你为什么要立我为太子？”
秦长淮挑眉，“因为你是秦越的儿子，你有资格。”
这回答……秦宇也是秦越的儿子，秦连更是秦越的儿子。
秦默早慧，他没有再多问。因为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而且场面会变得很难看。
然而多年以后，秦默十分后悔此刻没有多问几句，没有拒绝这份“荣耀”和“束缚”。
那时，十六七岁的少年对秦长淮皱眉无奈道：“我就知道！你自己不想当皇帝，把什么都教给我，你就可以跟娘出去游山玩水了。”
秦长淮笑笑，笑容里带了几分狡黠，“你现在才悟，是不是晚了点。”
然而眼前，正直的孩子只是发自内心感激眼前的男人给他的一切。他也隐隐有些想法，也许小皇叔只是想让他做个傀儡，但秦默并不在意。
小皇叔能选择自己，并且不惜杀人以替他铲平道路，这已足够让秦默震惊且感激。
不管小皇叔最终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回报他。
见秦默不再发问，秦长淮摸摸他的头，“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我会安排人协助你和叶嫔，先将先帝的后事办了。大靖有律法，皇子必须年满十六才能登基即位。”
“你要去哪里？不留在京城吗？”现在的京城确实很混乱，秦默还是个孩子，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切。
秦长淮把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自然不会马上走。但也只能停留几日。现在北狄和西凉还不安生，尤其是西凉已经夺了大靖两座城池，那里的百姓想必也不好受。”
秦长淮打算将秦默送上太子之位后再离去，“定北侯柳琮、大理寺卿何宽，都是你可以信赖的人。我不在的时候，你有问题可以多请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