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把东西还了,就回去吧。”初茗说得郑重其事,毕竟在她心里,这话并非是单指衣服的。
“哦,好啊。”金盏看不明白,自家姑娘忽然又镇定下来的神情,只好顺着她的话应和了。
两人走至沈府门前,停住了脚步。
金盏转身看了一眼沈府,往后倒着退了小半步,差点一声惊呼出来。
初茗见金盏的举动奇特,心里疑惑,也调转身体去看身侧的沈府。
“呵……”初茗看清眼前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抽。
方才打远处看着,只望见门口一对石狮子,此刻看清沈府的大门,不得不感叹一句。
“好一个破旧的门户啊。”
那斑斑驳驳的朱漆大门一扇半开着,一扇摇摇欲坠,风一吹,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动,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抬头看那门上的匾额,“沈府”二字是纂体所书,不但有古意,字也写得苍劲有力,若是能重新髹一次漆,那应该是很衬这字的。
可眼下这匾额上的漆,比起斑驳的大门,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姑娘,这……真的有人住?”金盏嘴巴微微张开着,脸颊皱起,不可置信的问着身旁的自家姑娘。
这么破败的宅院,看着跟荒野乡村里,多年无人居住的院子似的,哪里有一点像人住的呀。
“姑娘,你确定是这里吗?”金盏再次发问道。
那位沈公子她也是见过的,很是风流倜傥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住在这种地方啊。
“是这里,没错的。”初茗看向那半扇门扉内透出的几缕葱绿,点头说道。
金盏见自家姑娘看着这破落的沈府出神,觉得真是欲哭无泪。
自家姑娘可千万别对那个沈公子有什么想法啊,他虽然生的很好看,可这家里也太破了吧。
初茗觉得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
她想让金盏上前扣一扣门环,可发现大门上的门环早就不知影踪了,蹙眉想着自己要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初茗和金盏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忽然听到街道的另一端响起一阵脚步声,并且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初茗闻声,侧头看去,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的左肩上扛着一个挂布招牌,风将挂布卷了一边,但还是能看到上面写了许多大字。
测字占卜、代写书信、售卖字画之类也就罢了,竟然在挂布一角赫然写着磨剪子戗菜刀。
初茗眨眨眼,这位大伯还真是个全才,才学百工无一不通啊。
中年男子手中拿着笔帘,胳膊下面又夹着许多纸张,纵然举止上显得有些窘迫,但神情间,确实一派悠然自得。
沈长休打老远的地方就看到有两个姑娘在家门口徘徊,便开始思索起来。
他看着初茗和金盏的装扮,猜到对方多半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想着侄子虽然不着调,但最起码的举止行动还是清楚的,因此也就不算太担心。
“两位姑娘有何指教?”沈长休走近问道。
初茗见对方先开了口,行了一礼道:“烦问先生,可是住在此处?”
沈长休见初茗说话十分客气,笑笑道:“鄙人常住此处,不过这句先生却是不敢当的。”
初茗见对方谦虚和善,猜想着对方的身份,开口道:“小女冒昧还请您勿怪,只是有一件东西,须烦劳您代为转达。”
沈长休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很有趣,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过问,便直接拜托自己。
若是一些考虑事情不周全的人倒也可以理解,可对方行动举止有礼有节的,并不像是冒失的人。
“世人常道世风日下,不想今日却也有心底纯善之人。”
初茗自然听得出对方的婉转之语,只是不好说破,莞尔一笑,从身旁金盏手中接过一个盒子。
“您既然常住此处,自然熟悉这里居住的人,我没有不信的。”
沈长休闻言,朗声笑了。
她称赞面前的女孩子纯善并非出于客套,而是因为对方眉眼间的确没有一丝杂尘。
他蹉跎了半世,虽然没有什么功业,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现在又见眼前的女孩子聪慧直爽,便更觉得可赞。
世家闺秀,多半是端庄守礼的,这并没有什么奇怪。
可若是能有一点爽朗的脾性,便很是难得,尤其是心无挂碍的爽朗。
初茗见中年男子笑了,将手中的盒子双手奉上。
“还请您将此代为转达沈家的大公子。”
沈长休望了一眼那纸盒,一时猜不透盒中之物,更猜不透眼前女孩子的心思。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便是女孩的想法是很单纯的。
沈长休接过那纸盒,“既然姑娘相信我,那自当交付该交付之人。”
“既然如此,多谢您了。”初茗行了一礼,带着金盏离开了。
沈长休看了看远去的初茗,看了看手中的纸盒,朝家中走去。
河水缓缓流淌着,偶然有小船经过,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没有看到想看到是人,初茗不免落寞,可想起那些关于沈渡的传言,便又懊恼,自己不该去想那样一个人。
金盏见自家姑娘自与那老妇人说过话后,便一直不太高兴,想着这里距离奉灵池不远。
这个时节那里的荷花已经全开了,不如路过去逛逛。
“姑娘,咱们不如顺道去奉灵池看看荷花吧。”
“荷花有什么好看的。”初茗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说那里养了许多野鸭和大雁,很好玩的。”
金盏见自家姑娘提不起一点兴趣,将近来听说的,关于奉灵池的新鲜事情,说出了一些。
“你是想绕道去张家油饼店买糖饼吃吧”金盏看一眼满目期待的金盏,露出一抹笑。
金盏见自家笑了,也跟着笑了出来,假装埋怨起来。
“看姑娘说的,人家想着让您高兴,顺路去逛逛,您还真和春藤一样,把婢子当吃货了。”
初茗闻言“扑哧”一笑,既然该还的东西已经还了,其他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