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桓其实不确定秦钱是谁的人，这么说完他见姜裕面色稍稍变化了一点点，却又忍着没问，然后就稍微放心了一下。
秦钱对于他交待的事情都办得认真，过后抽空还会来复命，精简的给他重新说一下具体安排，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再就是庆桓让秦钱帮忙批折子那期间，创伤药的味儿其实是瞒不过去的。秦钱倒是机灵，让小桃子去太医院抓了几味药材碾成粉放进香炉，整个书房里都是那股子味儿，闻着清新提神，偶有大臣来见，都没察觉出异样。
所以庆桓认为，秦钱就算不是姜裕的人，那也应该是明远候的人，不然其他的臣子逮着机会就要啰嗦两句。
“朕要回庆和殿批折子了，将军可以午睡歇息一会儿，朕又得了些新的话本，让小桃子给小橙子了，将军有其他的需求可以给朕说，朕明日再来看你。”
姜裕点头，“多谢陛下。”
这次相处勉强算是愉快，庆桓出去见小桃子还一脸急色，才也严肃了几分。
“出事儿了？”
小桃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件，署名陛下亲启。
“是明远候寄来的，方才徐太医借着给将军换药的名头带过来的，他留了药给小橙子，又先回了太医院，说江南回来的人伤势极重，不得已轻慢了将军这边，望陛下海涵。”
姜裕伤的是手心，换药这事儿宫内太监宫女也能干，庆桓没什么好责怪的。
他匆忙拆开了信件，仔细看完后，面色阴沉如水。
“传朱安进宫。”
小桃子刻不容缓叫了人去传召，一路跟着庆桓后面疾步回了庆和殿。
庆桓进南书房，又再把那封信看了好几遍，边缘因为捏得用力都破损了几处。
明远候是偷偷前往江南的，带的亲兵护卫就几个人，一路所闻所见皆是一派祥和，纵有水患也早已解决。
可江南总督借此传了谣言，说是新帝不得天命，这才惹怒上天降下天灾，而他还娶杀星姜裕为妃，更是助长了怨气。
百姓愚昧，被他这言论多传几次便没了自己的判断力。朝廷的两次赈灾钱粮都已经到了江南，却因为一次被江南总督自导自演劫了，一次是他们自己人偷偷摸摸吞了，百姓都只当庆桓昏庸无能，只知道收他们江南赋税，却不管他们江南子民死活，纷纷怨声载道。
明远候看到这些基本明白江南总督这是已经准备造反了，当即去了当地的孙将军府上传了皇上懿旨，意图调兵。
结果这孙将军表面气愤安抚，背后则是偷偷报信想阳奉阴违的把明远候一行人都给留下。
明远候前半生征战沙场，后半生爬滚朝堂，可谓是看尽人生百态了，这孙将军眼神躲闪，他留个心提前解决了，可到手的兵却只有两千人。
江南已经内乱了，庆桓的诏令在这些已经被洗脑的士兵听来没有任何威胁力，两方交战，明远候现在是艰难支撑。
他把跟随着他的副将分了三个方向派出求助援军，其中一方便是帝都庆桓这边。路上也遭遇了截杀，这封信都被血染红了半边。
朱安来得快，穿着一身常服，发冠还歪着，一看就是时间匆忙没来得急整理，他行礼的手势才做好庆桓就着急摆手，“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可调用的兵？一路去往江南，可再调集起多少？”
“约莫三万。”
离帝都如此近，却有三万的兵，庆桓来不及想这些都是要做什么的，立刻解了腰间的令牌给他，“那你现在就一路出发去江南，别人死活朕不管，明远候你给朕活着带出来。”
明远候与姜裕不合，朱安是姜裕手下大将，庆桓怕他们在紧要关头自相残杀。
朱安领命，问了大概形势，庆桓直接把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信件末尾画了个图，他是看不懂的。
“末将这就去了，留一万的兵马在梁东那边，守在帝都城外十里。帝都内必然有人跟江南那边照应，皇上且谨慎应付。”
姜裕与外面的联系全靠秦钱周旋，这人办事效率一向快，早间与姜裕说完话，知道可信任庆桓，转眼便先把亲信通知了个遍，不然朱安还得推脱，不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这边事情交待完，庆桓拿了一张宣纸，把目前朝中他能记下名字，皇亲国戚还留有的几个人都写了下来，中间横竖交叉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弄完这些，天色又暗了下来，小桃子拿来了些糕点和清汤，让庆桓先吃点儿。
庆桓也算是饿了一天，并未拒绝。他现在就是在等，朱安是武将，还是打上了姜裕之名的武将，他的一举一动该有很多人盯着才是，若是心中有鬼，该不该来试探一番呢？
说是批阅奏折，自看过这封信件过后，庆桓实际上都是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边等着上赶着撞过来打探消息的人。
可这些臣子老奸巨猾，都知道庆桓是个没主见的帝王，这么急着派出一个武将点兵出去必然是出事了，都憋着不来问，生怕惹得一身骚。
别人怕事，陆渊可不怕，他偏偏进来了。
庆桓见到他眉头就皱得厉害，他不信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他也做不到。
“你有事？”
陆渊老实点头，他不太会做人，说话直白，得罪了不少人，他今天过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挨训斥。
“臣是来问江南之事的。”
庆桓：“……”
“江南水患短短一月，赈灾两次。第一次被匪徒劫了，第二次过去到现在都没有音讯，也不说那边灾情如何，百姓如何。臣不信有匪徒敢劫赈灾钱粮，再者夏天容易发疫情，那边也不请太医院派人过去协助处理，眼下朱安将军点兵出行，微臣猜想是不太好了。”
庆桓现在还有些难以分辨这些臣子的一颗心究竟是朝着谁长的，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探子，面上也少了一贯的温和笑意，眼神都变得凌厉了许多。
“哦？陆爱卿看得出来这么多，为何早不与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