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嘴角抽了抽,他说什么来什么,因为记忆深处对宁飞那一幕的印象太深,所以宁飞这张脸他还没忘记。
他左右看了看别处,宁飞扬眉一笑,“怎么?你们还有好友没来?”
朱安跟姜裕今天乔装打扮过,但他也不放心,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满天飞,有些人不熟悉认不得就算了。
他不信宁飞也认不清,更何况,现在都坐同一桌了。
酒肉很快上来,宁飞很豪气招待他们一起吃,朱安半天不敢动筷子,怕有诈,姜裕没客气,与他对饮了两杯。
“你求人?”
宁飞一拍大腿,“你放屁!”
一坛子酒倒了五六碗就没了,三个人喝两轮就见底,他着急开另外一坛子,有半晌没有继续说,朱安拍桌准备动手,宁飞斜睨了他一眼,“你眼瞎。”
“老子那是哄人,情趣,情趣你们懂吗?”
他嗓门大,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宁飞毫不在意,声音可算是小了很多。
“你们不用紧张,我不是帝都那帮草包,也没明远候那么犹豫心软,我要是想抓你们,在我到达帝都的时候,你们人头就已经交上去了。”
“宁总督,人如其名,够狂啊。”
宁飞回帝都时,带的兵马也有,再不济,他可以临时抽调地方军。打他们这群穷怒之末的残兵败将绰绰有余。
姜裕听出了宁飞话里的意思,他这次没有敌意。
“要在这里说?”
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好就被人发觉了。
“就在这里,我只是来见见你,看你眼睛真好了,我就可以打道回帝都了。”
姜裕皱眉,没太懂,宁飞却是高兴得很,又劝酒,“放心,我说一不二。”
“你不怕帝都的人笑你没用?”
“哼,我有没有用,可不是他们笑出来的。”
说书先生还在口沫横飞,“据说那华越公主喜欢黑罗花,这种花长在沼泽深处,采摘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宁总督一人提剑就去了,出来时险些去了半条命……可惜了,还是没有采到这个花。”
姜裕跟朱安齐齐把视线对准了宁飞瞅,宁飞吃吃喝喝,漫不经心答:“我把那处的黑罗花都摘完了。”
朱安:“……”
姜裕不太愿意相信,在他印象里,帝都大臣家里,都不流行娶男妻,因为这样会断绝子嗣。
“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你跟皇上两人的事。”
宁飞嘴下不饶人,又说:“皇上前段时间醒过,被明远候又气昏了,我出来时还没醒。”
姜裕张张嘴,一句为什么半天没有说出口。
前段时间,海捕文书上的字换了,成了活捉。
朱安还嘲了一句,“都定了谋反罪,活捉跟当场格杀有什么区别?刀剑无眼,这不迟早还是死?”
“我再问个问题,你眼睛恢复用了多久?过程痛苦吗?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相比看不见的时候,哪种更好?你推测一下,要是普通人,能忍受这种痛苦吗?”
“两三天就看得见了,起初是黑白色,但是没注意调养会复发,后遗症没什么,就是后续还要恢复一段时间,慢慢养。”
姜裕没说多痛,他形容不出来,跟战场上受伤不太一样。
想想,他说:“眼睛肿的时候会睡不着觉,可以喝止疼的汤药,这样恢复慢,不急可以这样。”
宁飞不急,他一辈子还长。
听着前半段疼得睡不着觉,他心就揪着了,后面那句才算是把心给松了。
柳生怕疼,配置的止疼药最好,基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行,我记下了。”
后面宁飞再不问别的,叫人再上了几次酒,拉着姜裕一个劲儿的喝,因为朱安不给他面子,很警惕他有后手。
说书先生关于宁飞的事情说不完,与那华越公主的事迹传得一屋子大男人暗自咋舌,这得多喜欢啊。
当事人在底下小声拆台,“开两国通道,这不是为了发展经济吗?宁海多穷啊,我吃肉都能把养廉银吃光,还得养家糊口。不过邻国也信了,用那个公主要挟我,我立刻就杀了他们几个大商人,好了,老实了,钱也有了。”
姜裕:“……”
宁飞叨叨又说:“不过邻国也很意思,他居然以为我用情至深,每次过去打劫都是试图引起公主的注意,其实我就是穷了。”
姜裕:“……”
“他们有一次真派了那个公主过来见我,那个公主也有意思,起初一脸不乐意,结果一看见我就移不开眼了,羞答答的。她问我要怎么样才放过她的子民,我寻思着,我每次过去也没抢钱没杀人啊,他们养的牛羊马都好,这种吃着有味,我不就是杀了几头?至于吗?”
姜裕:“……”
这个宁飞,怎么啰嗦起来跟批答奏章的庆桓有些像?
“不过那个小姑娘可怜,才十五岁,我说了,我不喜欢她,让她找个人嫁了,她非以为我是爱而不得自己退避三舍。耽搁了,罪过。”
“你别说了,天色不早了,谢谢款待,有缘再见。”
宁飞还没说够,“别啊,我这还是配合说书先生的,我还没说我跟柳生的。”
姜裕一把拍开了他的手,没有继续忍着。
庆桓在他耳边叨叨叨他都要发火,宁飞他忍这么久都是奇迹了。
喝着时不觉得,这么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宁飞想追人,又一头栽在桌上了。
姜裕跟朱安出了茶馆没有回头,左右绕绕,一直没有发现被跟踪,直到华灯初上,才出了城门。
“将军,你觉得宁飞这人怎么样?”
“啰嗦,酒鬼。”
朱安憋着笑,干咳了一声,说:“其实他更爱吃肉一些。”
姜裕没心情开玩笑,心中一直记着庆桓被明远候气昏了。
庆桓十九岁生辰过了,帝都只怕没有一个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