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走后两日余,李眉妩一直心悸不止。
想来不是担忧他上战场,只是女人的第六感,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一直称病未向皇后请安,皇后蛰伏几日,景仁宫始终没什么动静。
昨夜睡得不好,本想补个回笼觉,晨起便听见庭院深处一阵声势浩大。
起身揉了揉眼睛,还未更衣,皇后娘娘便带着人闯了进来。
皇后出行,身后跟着的奴才自然不计其数,不是青茄凭借单薄的身子能够阻挡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李眉妩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像从前一样无所畏惧。
她跪在地上,恭敬的请示道,“不知皇后娘娘驾到,臣妾接驾来迟,请皇后娘娘恕罪。
娘娘能否让奴才们先退出去,臣妾还未更衣,恐被下人瞧见了不好,有损皇上颜面。”
陈曼不屑于坐她寝殿里的长椅,觉得脏。才踏入门槛,身后立刻有奴才抬了张红木嵌螺钿凤椅。
转身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淫妇。
从前的班珏钰就是这副模样,如今换作了她。
这些妾们尽管跳,她陈曼倒是要看看,妾——能掀起多大浪花。
“李眉妩,本宫记得你叫这个贱名。
只是本宫想问问你,在你眼里,皇上——还有颜面吗?”
李眉妩头一遭听她叫自己名字,知道危险逼近,本能抬起头,却未在人群中看见汪烛的身影。
一阵心跳如鼓,知道多说多错,索性不言,只是虔诚的望着皇后娘娘,宛如她的信徒。
“李眉妩,你知道吗?有些人生来高贵,有些人,生来卑贱。
你就是生来卑贱之人,许多福分都是你不配得的。
你若得了,上苍开眼,总有一日要收回。”
“臣妾谢皇后娘娘教诲。”李眉妩立刻服软,磕了个头,“臣妾福薄,全依赖皇上和皇后娘娘福泽庇佑。
臣妾不才,愿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陈曼看着她这个口是心非的滑稽样子,忍不住一阵大笑,“李眉妩,你真蠢。
你杀了班珏钰,可你知道吗?她从未背叛过你。
她一直视你为姐妹,哪怕本宫拿了她的六公主,她依旧不肯出卖你分毫。
可笑吧?最后却是你辜负了她。”
提起钰儿,本就孕期不稳的李眉妩,眼泪刷地一下子,全下来了。
她哭得泪流不止,甚至忘了替自己分辨,说钰儿不是自己杀的,说皇后娘娘冤枉。
“李眉妩,你这肮脏卑贱的身子,不配生下皇子。
你若生下八皇子,是对皇上和本宫的亵渎。”
李眉妩听明白皇后的来意,收起对钰儿的诸多愧疚和思念,再次磕头。
母亲想要保护孩子本能的欲望,让她擦干眼泪,开口分辨,“皇后娘娘,臣妾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未可知。
保不齐是个公主,留下她吧。
臣妾有错,罪不至公主,孩子不该代母受过。
若皇后实在憎恶臣妾,能否求您等八公主落地,再将臣妾赐死呢?”
陈曼俯身看她将头埋得很低,今天准备让她死个明白。
“李才人,本宫非眼里不能容人之人。
若我真是你眼中的毒妇,你觉得以我的狠辣,还会有后来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么?
不会有!
但本宫容下他们了,哪怕知道他们将来会跟我的皇儿争夺皇位。
但即便本宫如此宅心仁厚,还是没能留住我儿子的性命。
李才人,这笔账,我不找你算,我算不到别人头上去。”
李眉妩惊恐抬头,事情已经洞若观火,只是不知对冯初的担心,和对自己胎儿性命的担忧,哪个更重。
“皇后!”她爬过去,跪在她脚边,声音止不住颤抖,“皇后娘娘……臣妾怀得是皇嗣,若有差池……如何向皇上交代?”
“呵!哈哈哈!”陈曼看着她天真的样子,抬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昂起头来,“你以为夏美人是怎么胎死腹中的?
你以为你在皇上心里,你比夏美人更重要?
你以为皇上像冯初一样,把你当个宝贝疙瘩?”
随后松开手,长长的护甲滑过她的脸颊,戏谑道,“李才人果然生得极美,难怪连太监都能为你神魂颠倒。”
“臣妾不知娘娘在说什么。”李眉妩收起眼中的惊恐,平静的同她对视,企图跟她谈判。
“娘娘已无法生育,若娘娘不嫌弃,臣妾肚子里这胎落地以后,可以寄养在皇后娘娘膝下。”
“你做梦!”陈曼突然爆发了,李眉妩并不知道,跟一个承受过丧子之痛的母亲谈判,无异于以卵击石。
“太晚了,李才人,一切都太晚了。
如果本宫的二皇子还活着,我今天能听你绕唇鼓舌。
但二皇子死了,杀人偿命,今天就拿你儿子的命,替二皇子抵命!”
李眉妩无处可逃,立刻被皇后娘娘身后的奴才抓住了手腕。
“来人!李才人持宠而娇,借孕不去景仁宫请安,对本宫不敬。
拖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是!”奴才得了令,不顾李才人有着身孕,立刻将她拖了出去。
陈曼站在庭院台阶前,冷眼瞧着她,“本宫还以为你这胎,三天之内必小产。
想不到冯公公果然医术高超,竟给你保了下来。
那本宫便瞧瞧,冯公公到底是不是华佗再世,能够起死回生。”
李眉妩被按在庭院的长凳上,口中还在跟冯初撇清关系,“臣妾不知皇后娘娘何意,臣妾作茧自缚,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切莫折了二皇子的阴福。”
她的求饶和威胁,皆没有动摇陈曼的一丝坚定。
她的二皇子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都没享受过太子的荣耀,死了还要什么阴福?
“行刑。”
一声令下,奴才一棍子挥下去,砸在她的腰间,小腹立刻传来一阵绞痛。
鲜血顺着两条腿,放肆得向下流淌。
青茄在一旁,被皇后身边的奴才反缴了双手,口中塞入了帕子,让她说不出威胁亦或求饶的话来。
只能看着主子挨打而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