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老旋律,老情人。
“小玉儿。”
我一露面,林松围着我转了两圈,细细检查一番如释负重。
我感觉不妙想要避开他接下来的操作,他伸手极快搂住我脖子:“小玉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兄甚挂念。”猫儿似的在我脖颈处蹭了蹭。
此番情景,暧昧不清,以至于我暗暗用劲推开他的动作在旁人眼里成了欲拒还迎。
戚品品托腮一副看好戏态,柏威年捧着一则手札细细品味,捻起一瓣甜橘投食于他,完全把我透明化。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我二两鸡皮立起,迎上透明三分屏风后的锐利眸光,讪讪地笑,冷汗嘀嗒。
牡丹姑娘雾鬓云鬟,纤手抚琴,眼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琴声哀哀。一首曲谱还未抵达高潮,她起身委身离去,不提防,离去时被门槛绊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
眼看滑之大稽。
林松气息不稳。作为兄弟两肋插刀,戏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不帮一把着实不太地道,我快人一步,手指从牡丹姑娘散开的云鬟一直滑到腰间,将她搂入怀中。
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我终实现了“英雄”救“美”的桥段。
“啪!”
这是在场人始料未及的。
戚品品微微张嘴惊住了,甜橘嘴里滑落,复而蹙眉,柏威年神识回笼抬眼。
我脸上被掴出了五指印,火辣辣疼。换作旁人我肯定把她丢进秦淮河畔。
怀里的人巍巍颤颤,猛地挣脱,怨怼的眸光似与我有着某种深仇大恨,步步后退,咬牙切齿对望我:“奸夫”对望林松:“淫夫。”遂长扬而去。
奸夫……
淫夫……
画舫安静了一刻。
我望了望林松,揉着辣辣脸庞,将扇子随意搁案子上,入座喝了口暖酒润了润嗓子:“你若真想做那负心汉,何必让她入这艘画舫徒生伤感?”
我虽不知他两细枝末节,却也不难猜出林松那点小心思。相思入肾,忍不住点了牡丹来弹曲儿。又不想给对方看到希望整这一操作,可怜我这局外人被迫当三。
林松站着定定神,又恢复从容举止:“一个命如草芥的歌女罢了!林松从未动情,谈何负心?”
他坐我身旁狂灌酒买醉,这拙劣的演技我不忍揭穿,配合点头,有些事当事人不想说,不要深入的好:“是,你林大公子未曾动情。”
为了让他好受点我把一旁预备的酒坛子全部搁他面前,让他饮个痛快,也许酒后发泄出来会好受点吧。
戚品品看着我:“瘦了。”
林松勾住我肩,一分醉意:“小玉儿刚进来之时,本公子就瞧出他瘦了。玉儿,你可莫怪兄弟这些天不去看你,你蹲大牢时,我与戚品儿……”他疑被酒噎了下:“我们三人有想过探望,皆被人阻在牢门外。想……”又被噎了两下:“想劫狱来着,谁知忙了两三天好不容易把牢房挖通,却挖错了监房被秦王的人逮个正着,遂一送回府邸被家父关了禁闭。好不容易解了禁闭,登门看望皆被你家母夜叉身边那两个嬷嬷以不宜探望为由挡了出去。”
听了来龙去脉,我这才注意到面前三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们手指关节处都有不同擦伤,伤口深浅不一,戚品品那双手现在还肿胖着,挖牢房时定是碰到了很多棘手的问题。
我心触动:“辛苦你们了。”
林松摆手:“兄弟之间言辛苦多生疏?且我三也未曾帮上忙,今个儿个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他有心自醉,我三也懒得劝阻。戚品品把剥好的甜橘递与我,让我讲解龙虎山经过,我看得她眉心因为我自述的内容时而蹙起时而舒缓,表情跟过山车似的。讲到末尾返京她才暗暗松懈一口气。
当然,我并未提及夏冬瓜心悦牡丹一事,这世道束缚女子的太多,惊世骇俗的行为会让世人所不耻,流言四气能救人亦能杀人。
我讲得口干舌燥,端起手边酒盏一饮而尽,饮了个寂寞,酒盏空空如也。不知何时林松手边坛坛烈酒皆空,更不知何时林松替我饮了那半盏温酒。
此时的他有九分醉,眯着眼睛放着精光,贪上了戚品品那盏温酒,当然他也如愿以偿尝到了戚品品那盏温酒。
只不过戚品品那盏温酒岂是旁人轻易尝得的?我虽料到林松会被整,却全全没料到戚品品挽起袖口拾起空酒坛子,不稍片刻打来了十坛秦淮河畔里的河水供林松畅饮。
秦淮河畔水虽清澈,用现代话来说是生水,对于娇养的哥儿来说遭不住会窜稀。
可怜的娃!
投去怜悯眸光,戚品品说起今年夏季围猎之事,给我敲了一个醒。
往年,皇家围猎都会组织皇子和权臣之子参与,狩猎最多者可向皇上请愿,这个“请愿”则更多像无字圣旨,只要要求不太奇葩或动摇国之根本或涉及官位,皇上都会应下。
京中高官达贵们自是想趁这个机会一展雄风达成心中小愿,比赛中互相使绊子,争夺猎物磕磕碰碰正常不过。虽然碍于我这蹩脚的箭术,每年频频我垫底,闹了不少笑话,乐在参与的精神还是值得让人尊敬。
现我刚醒,身子比以前更加不堪,来时都感觉整个人是飘着走的,今年围猎注定无缘。
戚品品也是怕我逞能,多面提点我三天后的围猎莫要参与进去,以我如今还没好全的身子只有挨揍的份儿。我有自知之明,惜命的紧。
老爹也在这几天多面上书奏请皇上让我远离今年围猎。因这隆恩,围猎那天晴空万里,旗帜招展,我与那些贵族千金统一坐在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