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十六计第三计
牛奶花生2021-05-07 13:244,008

  …

  很快。

  我大婚之日,本来就富裕繁华的街道挤满了人,朝廷中小到芝麻巡抚,大到一品大臣都相继而来贺喜。

  国公府门庭爆满,万人观礼,老爹红着眼圈抹着泪,强堆着脸上皱纹迎客,而我着一身红衣,潋滟的脸上苍白无力,无精打采。

  没人知道我有多不甘,多愤怒,多羞耻。

  照理说,男女婚嫁之日,男方要骑着白马去女方迎过门的妻子上花轿,偏偏这次却出了列外。

  前来道喜的大臣们心知肚明,皇上是怕我去迎亲的半路骑着娶亲马逃婚,所以特意关照了一下,不让我去迎亲,让迎亲队伍去接新娘子过门。

  简直岂有此理!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为了防止我半路蹿逃,皇上命人在我脚踝处绑了一条三斤重的铁链子,碍于衣袍长至脚尖,这铁链子隐在了衣服下,从外根本没人看得见,不然又是一个茶后谈资。

  过分!

  国公府今朝也布置森严,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精神抖擞看守着,大公公说:“小公爷成亲当天门庭络绎不绝,防止有宵小混入其中生事,皇上特命御林军守卫在此确保国公府安全,哦,对了,”

  大公公代表皇家送礼后,准备归去复命,想起什么驻足,眯着眼:“林公子、戚小侯爷,柏世子也来了,只是道喜走正门便是,偏偏钻什么狗洞,还好御林军中有个有眼见的把人认出来了,不然不死也得脱层皮,奴才已经命人将他三人送了回去,小公爷稍稍放宽心。”

  言罢,就走了,而我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来,这三人皆是我发小,铁打的关系,自我与那夜罗刹亲事定下,皇上暗中明里敲打,还加恐吓,要是敢逃婚,就诛九族,因此我自闭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上了闺房女子般的生活,弹琴作画,喂鸟看鱼。

  只是我没想到关键的时候这三混世居然钻狗洞想救我于水火之中,还挺仗义的,心稍稍有了安慰。

  吉时到。

  通常,新娘子来时,作为新郎官要踢轿,代表新郎的威严,亦代表男不惧内,希望日后新娘可以百依百顺。

  我被扶至轿前,下马威似的朝轿门使劲一踢,这一踢不但不甘没宣泄出来,还因为脚上铁链太重,抬腿的时候平衡保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引来围观百姓一顿哄笑。

  老爹这时已坐在高堂等新人拜见,所以他们这些人才敢有恃无恐。

  更有昔日受过我欺负的嗮笑。

  “温家小国公不光生有一张女人脸,这身子骨柔弱的比女人还不能自理,也不知今晚是男压女,还是女压男。”

  众人又笑,而我脸隐隐浮现羞愤,指甲不知不觉陷入肉里。

  “楚将军征战十年,身体自然强悍,温小爷养尊处优,近来又常出烟花之所,身子早就虚空,今晚……”

  不言而喻。

  我铁定是被欺负的那个。

  众人再笑。

  我听着脸色白红相掺,素来只有我温小爷欺负别人的份,何时被这般羞辱过?正要挽起袖口干架,想起脚踝处的铁链子,顿时绝望。

  只能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企图喷出火来把面前这一堆不嫌事大的人燎出一个窟窿。

  心里怒意滋生就不会灭下来,那群无所畏惧的粗胚用语言不断刺激着我,当下让我想起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来。

  恶狠狠瞪了花轿一眼,都是这个夜罗刹,让我当众出了那么多的糗,是以,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脱下靴子砸了过去。

  楚清平坐在轿中,准确无误接住砸进来的长靴,弯腰下轿……

  众人正等着看好戏,等着新娘当众揍新郎,毕竟鬼面罗刹暴躁嗜血可是出了名的。

  旁家女子成亲都是以团扇遮脸,再不济也会盖个红盖头,这……众人咽口水,心有灵犀后退两步给这两人打架腾地方。

  楚清平徐徐而下,手握长靴,脸带玄铜面具,身上红嫁衣纹路简约清爽,宽大的袖口随风拽起,英姿站于天地间,有万夫莫当之气势。

  众人惊诧,好奇心颇重的人,真想看看这面具之下究竟是何等姿色,不过想到传闻中的夜罗刹……瞬间没了那番好奇。

  听说在杀敌时夜罗刹不小心被刺破了相,虽然有幸捡回一条命,自此脸上疤痕便落下了,有见过的人说,那伤疤狰狞可怕,就像蜈蚣腿抱住了整张脸,恶心不已,比死人还慎的慌。

  就连面圣上朝,也未曾脱下面具。

  我想起传闻,眼睛里带着怯意,雄赳赳的姿态猛怂,再看到周围这群幸灾乐祸的眼神,好不容易打退堂鼓的不忿又悄然而至,硬着脖颈怒瞪新娘。

  我还不信,她敢当众家暴。

  新娘飘然而至,丢下长靴:“穿上。”既动作潇洒,气势刚阳似健,步伐稳如泰山,宛若龙行虎步走入堂内,有大刀阔斧之势。

  这……这是女人吗?

  我不由傻眼……

  瞧瞧她这走姿。

  瞧瞧她这语调。

  瞧瞧她这仪容仪表。

  瞧瞧她这……背后别着两把“银斧头”,她她她这是吓唬谁呢?

  抑或者,我没睡醒?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我心口起伏,闭上眼努力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没睡醒,做噩梦了。

  只是周围幸灾乐祸的声音,延绵不断昭示着这一切不是梦,我睁开眼,看到众人看好戏的眼神,有种想拔腿遁走的冲动。

  是以,我也这么做了,却被两个壮如老牛的嬷嬷掂拎着足踝拖了进去,这两嬷嬷是皇上钦点给楚清平学礼仪的,后因无陪嫁丫鬟,所以赐给了楚清平。

  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众人乐此不疲的点评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刮得我脸生疼,血肉模糊,别人做新郎春风得意,轮到我做新郎却做成了人尽皆知的笑柄。

  没看到女揍男,围观的人还有点惋惜,不过好好的喜堂却被这两夫妻演义成了包公判案铡奸臣,村霸强娶民家女,让人忍俊不禁嘘叹不已。

  ……

  洞房花烛,本是新人坦诚相待互相了解的时刻,搁国公府那就是断头台。

  我抱着柱子双腿夹的老紧,死活不去新房,还是俩嬷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从柱子上扒拉下来拖去新房的。

  远处老爹见到这一幕,心疼却又不敢拦,不说这是皇上赐婚,单说这俩嬷嬷从宫里来的就不能得罪,只能仰天看月长叹一句:“造孽啊!”

  刘管家在主子走后也摇头:“造孽啊!”

  被拖至新房,看到新娘双腿分开比肩宽,手掌撑在膝盖上,那坐姿要多爷们有多爷们,要多霸气有多霸气,加之长年征战杀敌,除去被面具遮住的脸,其它地方呈现小麦色,要不是那身嫁衣,我都怀疑自己娶了个男人。此情此景,我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遁逃,门落锁的比我速度还快。

  我欲升天!

  面朝新娘,后背紧贴落锁的门上,结结巴巴抵抗:“你这叫逼良为娼,强抢民男,告……告诉你,小爷是不会碰……碰你的,你要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从床上滚下来,今晚小爷睡床,你……你睡地上。”

  我这是前有猛虎,后无退路,只能怂着胆子说狠话。

  不过说完,我心颤颤又后悔了,她那么凶悍,要是发怒拍死我了咋办?

  于是声音软了一个度:“那……那个你不介意吧?”

  新娘不应,霍地起身吓了我一跳,战战兢兢左手抱上、右手挡下,那姿势就像被村霸欺负的小媳妇:“你……你做什么,别……别别过来,小爷……爷的清白不会给你的。”

  新娘最终在龙凤喜烛前停下脚步,从桌上提起酒壶,倒了两盏合卺酒,高高举盏示意我过去。

  其它礼节都过了,只剩下这一道,只有喝了这两盏酒,她才算国公府的人。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打死也不喝,头别过去,宣告自己抵死不从的决心。

  我是个有骨气的男人。

  只是下一秒,一条长鞭擦拭着气流呼啸而来卷住我的夺命腰,让我没丝毫准备扑向楚清平,撞了个满怀。

  都说女人如水,身段更是柔软,这娘们的胸比我的还硬,撞得我整个鼻子都歪了,我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个带把儿的。

  仰头正好对上她棕色瞳眸,那双瞳眸经过无数次生死绝境沉淀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凌厉,就算楚清平有意收敛身上的戾气,可我还是被吓得心惊。

  丢掉长鞭,楚清平搂住我的小蛮腰不让我挣脱,扼住我的手腕一气呵成完成了交杯仪式。

  温酒下喉,我前所未有的憋屈,跳离她一丈远,浑身乱颤,恼羞成怒指着她,“你你你……”个不停。

  这是娘们吗?

  这是娘们吗?

  娘们有这么虎吗?

  “咣当”一声,不待我怨气泄出,一把寒光凛冽简约的匕首自她袖口滑落,暴露于众,我哽咽住,后面要骂街的话从舌低顺滑到胃里烟消雾散,目瞪狗呆。

  她冷冷瞥视我一眼,漫不经心拾起匕首,正襟危坐一旁,瞌眸缄默不语,颇有当家爷们风范。

  她这是打算坐着就寝了?

  我瞪着卡姿兰大眼睛,一口气闷在胸口咽进肚子里,头顶差点冒出轻烟来,看看左边喜床,又看看落锁紧闭的房门,绷着脸没出息挪动了几步钻进绣有喜字的被褥里。

  被褥被我裹紧再裹紧,总感觉被一只闭目养神的毒狼盯着,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此时的我就像被射中的小白兔落荒而逃后竖起堡垒,直到裹成了大粽子才罢休!

  今晚……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若是往常,这时王公贵族早就歇下了,可今晚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不是赶听书,就是蹿赌场,本来就人气火旺的俩个场子,因为今天的喜气儿彻底交通堵塞,人行不通。

  “小公爷?小公爷?”

  躲在拱门后,正在侦查敌情的我顶着熊猫眼打着十二分警惕,肩膀上突如其来的手,吓得本小爷整个身子一僵,心都抖了几抖跳着转身。

  定眼一看,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放了回去,没好气:“刘管家,劳烦你走路带点声,小爷差点魂飞魄散。”

  刘管家笑道,往拱门外望了两眼:“奴才下次会注意。爷,将军家中无亲人省了回门礼,今早就与老爷一同上朝去了,奴才还打听过了,将军陪嫁兵器繁多,那俩嬷嬷这会儿正保养那些兵器,无暇顾及别的……你……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我脸上赤橙红绿青蓝紫,别提多憋屈,我是史上第一个新婚后,在自己家如同小偷行事的大丈夫。

  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一个女人这算什么事?为了挽回自身形象我当即伸展胳膊扭扭脖子整整衣服:“什么谨小慎微?小爷这是……这是……锻炼身体……锻炼身体你懂不懂啊?”

  对,没错,本小爷脸皮忒厚,给自己找了一个特别正当的台阶下。

  从刘管家眼皮子底下飘走时,身后一句话让我一个踉跄。

  “小公爷,老爷上朝前留下话,说,小公爷既已娶妻,也该收收以往不着调的性子,少去勾栏里看花娘戏小倌,少会那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在家做一个贤夫良父方为上策。”

  “免得触怒了将军被家暴。”这句原话刘管家闷在肚子里、烂在心里,实在不忍心说出来,太造孽了。

  贤夫良父???

  我没听错吧?

  我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扶住了旁边的大柱子,一脸生无可恋。

  这是亲爹吗?

  自古以来以夫为天、以夫为纲,怎么到他这全颠倒过来?皇上这样说,老爹也这样说,这……这还算是个事吗?

  还有尊严可活吗?

  不,我要休妻,我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当然,我也知道,此乃皇上赐婚,要休除非本小爷长有九个脑袋,不然也不够砍的。

  除非让楚清平自己进宫面圣提出和离,不然皆是枉然。

  想起这个我心口就郁结,当即约了自己几个狗朋狗友,商讨如何让楚清平自己提出和离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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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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