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整,窗帘准时伴着森林落叶的风声和啾啾鸟鸣,洒进了晨光。
林又森独自从床上醒来,揉着眼睛,胳膊往旁一伸,想要去揽枕边人。
2米乘2.2米的床,大到躺成“大”字都摸不着边。
他闭着眼睛,恍惚着,横着滚了两圈,又竖着滚了两圈,全都扑了个空。
心里也跟着一空。
他一下坐起,光着脚跑出去,生怕昨晚只是一个漫长温柔的美梦。
而他的“梦”正穿着他的圆领T,在岛台边哼着小调摆早饭,愉悦而有条不紊,发出瓷盘与餐具轻轻磕碰的响声。
这个房子,这个厨房,和这套厨具餐具,从来没有被女人碰过,这个家也几乎不曾开火。
现在来了个女主人,穿着宽宽大大的男款T恤,阔领歪向一边露出了肩,下摆垂落在臀际,再下面一双纤白的长腿,交错,走动,荡起了衣摆。
林又森将那光景欣赏了好一会儿,不觉融化了视线。
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面潜过去,将那“美梦”一下捕住,轻柔地吻着她的耳后根,沿着脖颈,一路吻到肩头。
袁溪早就听见他起床的声音,此时就着他的怀抱往后靠去,浅笑了笑:“醒了?”
林又森环住她的腰:“你穿我衣服啊……”
她在两只盘中分别摆上煎蛋,眼角带笑,音色微嗔:“怎么,你有意见?”
他在她颈后蹭蹭脑袋,语气软软地说:“你穿你穿,我的都给你穿,我还把衣帽间腾出了一半,都给你用,我想每天早晨都看到姐姐……”
袁溪暂时还没有同居的打算,揭过这话题:“先吃早餐吧。”
林又森两手撑着岛台,侵身压下:“我不想吃早餐,我想吃——”
“你敢!”
袁溪咬着下唇,做了两下若有若无的抵抗,然后一个转身反扑上去,狠狠将他吃得一干二净……
……
……
在那天之后,袁溪连着加了几天的班,都是为“彼岸生命”项目的参赛准备报名资料的事儿。
乔小乔正在她办公室汇报工作,林又森忽然驾到,少有地穿了一身定制灰西装,黑衬衣,抱着个笔记本闯进来。
“林总来了,什么事?”
袁溪眼前一亮,以为自己还是一张办公脸,却没注意眼里全是笑:崽儿可真有精神。
林又森并没立即回答,而是戒备地看了眼乔小乔。
她早瞧出这俩人有事,便自觉地离开了玻璃屋,还拦下了其他同事,要他们过了中午再来找总监。
林又森过去锁上门,拉下百叶帘,有些升不上气似的松掉领带,扯开两粒衬衣扣子,环顾一圈问道:“你这房间隔音吗?”
“当然。”袁溪一愣,抱起手臂,义正言辞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想玩办公室play的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林又森:“……”
我不是,我没有。
袁溪瞧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羞涩,脸上却仍摆出一派严肃,不禁轻笑道:“好啦,工作时间不开玩笑,找我什么事?”
他轻咳一声,坐到对面打开电脑,给她看了几张照片,都是从另一台电脑屏幕上拍下的文件和几张效果图。
“我今早收到的,是林氏养老地产的一个子项目,同样是殡仪馆,同样要竞选LA,怎么会这么巧?而且已经抢在我们前面投稿,你再看这个主案,Zack Wang,我记得王旭辉也叫这名儿。”
袁溪凝起眉,不发一语。
王旭辉怎么会跑到其他公司做项目?他不至于要赚这种外快吧。
“奇怪的是……”林又森又翻到下一张,“这个送展的建筑公司,是林又棠先前收购的那家建筑事务所,明面上能查到的信息没什么问题,但我让许多找人深扒了一下,发现那家公司的实际出资人,是齐一鸣。”
“什么人发给你的?”
袁溪首要确定的是消息来源的可靠性。
林又森随即回道:“林氏一个内线。”
她微微把他一瞥,他又肯定地点了下头:“不会有错。”
袁溪当然信他,只是有些心疼:这孩子在自己家的公司里居然还要布内线。
林又森大概看出了她的顾虑,直言道:“林氏几乎一半的业务都在林又棠手里,我比她入行晚,现在只是集团的一个编外人员,也不想凑那热闹,才自立门户创办了‘彼岸生命’,与林氏大抵算得上合作关系。
“而那林又棠就算再怎么呼风唤雨,也背不住老爷子骨子里重男轻女,那个大姐骄纵惯了,是个不可一世的,哪里会甘心?
“你看她在外面显山露水,都是在给自己造势,拢走不少董事想架空老爷子,老爷子又硬朗得很,也不是真隐退,还拿着林氏的主脉,那父女俩在暗地里较着劲儿呢,我才是夹在中间的那个。”
袁溪撑头听着:哦,现代夺嫡抢皇位。
从她认识林又森到现在,在谈到家里的事时,明明是父亲和姐姐,经他口中说出,就好像一个旁观的看客。
而有关他私生子的过往,又被所有人都默认为是不能轻易挑开的话题,没人敢戳小林总的痛处。
袁溪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将一切主动告诉自己,而自己的家庭,也终会展现在他面前。
可她一点儿也不想给他看到。
“所以,”袁溪问,“你父亲是站在你这边的?”
林又森不置可否,只道:“我跟他另有协议,无关林氏,林氏的船太大,也太老,转不了舵了,没意思。”
就像字面上讲的那样,他对林氏已经没有兴趣,林又棠如何翻雨覆雨,也都跳不出那条船的轮廓。
听他弦外之音,似乎是想另辟蹊径。
千万亿的巨头在他眼里就是个过气的旧玩具,看不入眼。
袁溪也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说人有两面绝对是低估了人性的,林又森如今表现的出来的几种,有捉摸不定的乖张纨绔,目无旁人的冷漠小哥,哼哼唧唧的乖巧暖弟,还有把妙蛙种子绑在副驾上的的小傻萌。
如今隐隐约约又多了一重——眼高于顶的野心。
袁溪食髓知味,越食越入味,真想把他的所有面目一层一层剥开,一面一面细品。
心中的正义小人:你这个妖女,成天就想着怎么把人家小男生吃光抹尽。
小渣人:因为好吃啊。
袁溪:“……”都闭嘴。
至于他们父子有过什么协议,林又森没有多说,袁溪也不会多问。
她拉开抽屉,扔过去两包小坚果:“从眼下掌握的情况来看,林又棠收购了齐一鸣的另一家公司,他们应该是联手了。”
林又森把小包装的一角咬住,单手一扯,撕开了袋子,一仰脖子往嘴里倒,嚼着说道:“是这样没错,但那家建筑事务所的法人根本就不是行内人,人数也很少,不过深挖下去就能查到法人是齐一鸣的表弟,看来他早就想傍上林氏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又表现得特别像个呶呶不休的孩子。
袁溪忍不住伸去手,食指挑着他下巴,把他的脑袋勾过来,拇指轻轻一抹,帮他拭去了嘴角的碎屑,边道:“以齐一鸣的手段,这些联系应当被藏得很深,你是怎么查到的?”
林又森将一颗脑袋搭在她掌中,用面颊蹭着她的手心,就像一只黏人的猫。
然后堪称淘气地嘿嘿一笑:“只要肯花钱,这个世上就没人有秘密。”
袁溪收回手,弯起手指敲了下他脑门。
他腆笑着抓抓额头,随即沉了沉表情:“现在的问题是,既然已经决定将我们的‘彼岸生命’送去参赛,齐一鸣却又拐弯抹角弄出另一个项目,到底想做什么?”
袁溪沉思片刻:“大赛规则,一家公司只能报送一个项目,他是想让王旭辉参赛。”
“鸡蛋不放一个筐?”林又森眉锋扬起,带着些不理解,“买彩票么?就这么非得让王旭辉参赛?呃……”正说着,他似有所悟,一脸震惊地看袁溪,“难道他们……”
“……怎么?”
“难道他们是……”即便在绝对隔音的房间里,他仍将声音压成了一条缝道,“霸总与男宠?”
袁溪:“……”
你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
林又森:“……不是吗?那为什么瞒着精界、大费周章让他去参赛?”
“……”她垂下目光,稍忖了片刻,才缓缓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坦诚,关于我和齐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