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设计圈每年年底都会举办一次全国级别的大型年会,可谓大腕云集的行业盛会。
上至泰斗,下至学子,只有成功引起举办方的注意才有机会被邀请,门槛很高,但不乏英才,受邀者也越来越年轻化。
每次都选在不同的城市举办,今年在杭城,袁溪出了趟短差。
发来的请柬上有着装要求,得穿礼服,再看流程,弄得跟电影节似的还走红毯。
而且全程直播,在几大平台同步上线,还有神秘嘉宾到场,足见影响力不容小觑。
袁溪从头到脚的尚奈定制,由李不二免费借用、亲手搭配,一席白色鱼尾晚礼服,暗纹从裙底盘旋而上直至胸口绽出一朵黑玫瑰,戴一串黑宝石钻链,就算真去电影节也不输影后半分。
她参加过的宴会不少,这种规模是头一次,也更是第一次必须穿成这样出席。
“这也太……招眼了吧?大家都是搞技术的,年会上就是技术交流,又不是明星比美。”
李不二戴着副轻度近视镜,摆着兰花手,肃着一张tony老师专业面庞帮她将长发高高盘起,好露出她傲人的天鹅颈。
“亲爱的,听我的,女性只要能站上任何展示自己的舞台,就一定要拿出最好的一面,更别说还是跟那帮建筑业的老男人们斗法,就一定要闪瞎他们的眼。”
袁溪:不是,谁要去斗法了?
她后悔听了他的鬼话,现在冷得能当场去世。
在杭城湖边冻一晚上准得冻出肩周炎来。
在她到场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用力过猛,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心态坐进了举办方派来的加长车。
而到了现场后,才发现自己这身打扮倒算得上“拘谨”二字。
其他穿成什么样的都有,旗袍、公主裙、JK、汉服、大貂……嗯?大貂?
反正还有的人一身潮牌就来了,好像都不把请柬上那个“礼服”当回事儿,抱着“我就是不穿礼服你还能不让我进了?”的思想,各穿各的随心所欲,
袁溪差点以为走错了场。
不过好在另一半人都遵循要求穿了礼服,她也总算安稳地找到了同类型的萝卜,一头扎进坑里,还有几个老熟人,聊起来就很快适应了环境。
而能出席这种场合的女性无一例都外具备出众的自信与气质,能不能出挑就全看脸。
袁溪的颜值无疑是全场最夺目的,没有之一,只是缩在长款羽绒服里,有意把自己藏起来,她快冷到翻白眼了。
大家依次上毯,许多人都成双成对,不一定是真的情侣,十有八九只是临场搭个伴一起走红毯,借个人挡风,免得太冷,也以免自己看起来冷。
在临时搭的棚子里候场时,袁溪裹着羽绒服,抱着暖手宝,认真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做功课,要是早能把往年年会的资料翻出来看看,也不至于一会儿要露着个小肩膀瑟瑟发抖。
那不如直接穿着羽绒服上去?
那之后就没脸再见李不二了……
“袁小姐,一个人?”
忽然有人搭话。
她获得LA奖之前就在圈内混了个脸熟,这棚子里好几个都是打过交道的,被旁人认出也很平常,此时“嗯”了声,冷得都没心思去正眼瞧他,只觉得那有点沙哑的嗓音很好听。
“那么一起吧?”男人躬身伸来一只手。
她第一反应是摇摇头,自己有林又森了,不想去牵其他男人的手。
然后抬起脸瞧了眼这人,视线顺着他笔挺的黑西装往上扫,神情浑然一愣。
第二任前男友。
“宗昊?”
袁溪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眼里顿生了些怀念,伴着几分疑惑。
那精修的凡戴克胡须是他不变的标志,看起来严肃专业,典型熟男一枚,十分熟。
“好久不见,”宗昊展出淡如水的笑容,“还好么?”
他与袁溪是高中艺考班的同学,三年没说过几句话,一直没什么交集,上的也不是同一所大学。
袁溪选了设计方向,而宗昊则走上一条纯美之路,画油画。
工作后,袁溪参与了一个画廊的项目,才知道画廊老板是宗昊的经纪人,卖的都是他的作品,宗昊因开了几次个展而在国内外小有名气。
两人因为工作常有往来,又有高中老同学的基础,一来二去就谈上了,整整两年,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甚至还准备去选戒指。
可后来,突然地,宗昊像是变了一个人,对袁溪不理不睬,还坚决提出分手,要出国发展,原因是:“不爱就是不爱了,没有什么原因,我累了,你别再给我打电话。”
他连问都没问袁溪是不是愿意和自己一起出国就确定她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
那话说得狠绝,袁溪哭了一整晚,并且十分肯定他劈腿劈到国外去了。
而宗昊做出的事比他的话还狠,宁可支付一笔不小的赔偿金与画廊解约也要立刻离开,好像躲瘟神那样地躲袁溪。
袁溪破天荒成了被屏蔽的那个,莫名其妙被甩,居然连一个像样的原因都没听到。
狗男人神经病!不配我流泪!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依旧被这一段感情伤得很深,与林又森在一起后,她几乎要忘了这些狗屁倒灶的过往,可这狗男人偏偏又出现在眼前,还是这么……
帅如既往。
藏着一种熟男独有的、温雅的霸道。
她很怀疑自己对他余情未尽,不然为什么看着他的脸时,心跳会加快?
内心久违了的小渣人又浮现出来,敲着个木鱼念叨:林又森、林又森、林又森、林又森……
袁溪赶紧给自己醒脑:是啊,我有林又森了,那个小奶萌小可爱,夜里床上的小英雄,宗昊这个弃我如敝履的狗东西不配让我心乱。
这么自我说服,眼前那张帅脸登时就丑恶起来,她果真平静了许多。
“怎么?”他竟还没有自知之明地笑着,“见到我,很惊讶么?”
他做出了那种事,怎么笑得出来?
袁溪用眼角剐了他一下,明显地叹了口气,一脸不想搭理。
这时,有个会场工作人员端着pad到处找人,小姑娘找到袁溪后,碎步跑过来说:“袁溪老师,下一个要到你了,准备上毯吧,这边请。”说着便将她往外领。
袁溪心道正好,想借此甩开宗昊,脱了羽绒服给她拿着,自己搓了搓光溜雪白的双臂,展开美肩,天鹅颈自然昂了起来,迈开冻僵了的腿就要出棚,死咬着牙、要以最好的面貌走过红毯。
可那小姑娘也瞧见了宗昊这么大个行走的荷尔蒙,出于好心便说:“啊,宗昊老师也在,两位可以一起的,外面风很大,一起走会好些,过了红毯就进酒店了,会场里面很暖和的。”
“……”袁溪瞪去一眼,把人瞪得很无辜。
“我们一起。”宗昊擅自做主,冲小姑娘一笑,又对袁溪俯下头来小声说,“当年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如果你现在还是一个人的话,愿不愿意让我陪你走过这段红毯?”
袁溪:瞧这一语双关,他当年做得那么绝,现在哪里来的胆子敢求复合?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他?就凭那一嘴自信的胡茬子?
宗昊再次伸来手,在旁边小姑娘眼里风度翩翩能迷死人,可在袁溪眼中,就是根死乞白赖的狗爪子。
两人这番举动引起了周边围观,有人开始掩声议论。
“咦?那不是袁溪么?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老板都逃到国外了,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精界给杜康那帮人管着呢,听说项目还不少,都是冲着袁溪来的,人家现在可是精界一姐,上上下下都得捧着,诶,那齐一鸣跟小林总什么深仇大恨啊,居然要雇凶撞他?”
“嗐,不是钱就是女人呗,不过真看不出齐一鸣居然是那种疯子。”
“那边那男的是宗昊吧?听说他去欧洲了,这几年都没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回来了?”
“宗昊是我男神啊,所以他在跟袁溪干嘛?”
“你不知道么?他们俩啊,以前是……”
窃窃私语断断续续着,众目睽睽下,袁溪一点不想给宗昊面子,偏要狠狠下了他的脸。
可她一句“我就算被大风刮走,被吹到湖里去,也不和你走”还没说得出口,肩上就忽然被人披了一件西装。
西装里衬夹了绒,暖和得像个小火炉,袁溪瑟瑟发抖的肩膀瞬间被罩在宽阔的温暖之下。
啊,真暖和。
她转过头,见到来人惊了一个小跳,对着那张脸,嘴角就条件反射地扬了起来,很顺手地挽住他胳膊:“你怎么来了?”
林又森这货不知从冒出来的,与她相顾着对笑一下:“我是神秘嘉宾啊,LA新锐奖的甲方,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了。”
说完就挂下嘴角盯着宗昊,没好脸色,不发一语,却将“你哪个?干嘛离我女朋友这么近”全都写在了脸上。
宗昊被这充满敌意的目光盯得一愣,默默往后退了些距离,扫了眼袁溪肩上的西装、和她挽着别人的手,心里猜到一些,便问:“这位是……”
会场小姑娘马上开口介绍:“这是林氏集团的——”
“我男朋友。”袁溪一歪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林又森。”
林又森颇有荣焉,像被老师表扬了的大队长,下巴微微一扬:“袁溪是我女朋友。”
小姑娘:“!!!”
她就是xi?啊,是啊,袁溪!可不就是xi嘛!我我我磕了个现成的?
宗昊一脸温和的自信瞬间敛了起来,像是被寒意给冻缩了五官,僵硬地撇了撇嘴:“原来是小林总,幸会。”
林又森还没接话,袁溪又抢先一步:“把‘小’字去了。”
宗昊嘴角一抽:“……”你俩是小学生吗?
小姑娘的耳麦里催促了一声,她赶紧朝前带路,音色兴奋得发颤:“袁溪老师,到你啦,快上毯吧,林总也一起啊。”
这也许是全场唯一一对真情侣。
宗昊看着袁溪欲言又止,已然说不出话来,只得保持风度给他俩让路。
林又森走的复古风,灰衬衣外穿着竖条纹小马甲,还挂了条怀表链子,妥妥一个外滩阔少。
袁溪眼看着前面就要上红毯了,想把西装还给他。
“别傻。”林又森一把摁住她的手,耳语道,“衣服就是给你披的,里面贴了暖宝宝,我不要紧,马甲里也有,不信你摸。”
袁溪一摸他的后背和腰,感觉到上中下有三块暖宝宝在悄悄释放热量,立刻乐出了声。
“你知不知道,”她突然说,“你就这么出现了,我好高兴……”
一见着林又森,她在宗昊那边所有的委屈和心烦全都烟消云散了。
此刻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出于某种感动,她小声吸了下鼻子,双目灼灼望着他,什么红毯、年会、闪光灯,她全不在意,眼里只有他。
林又森温柔地瞧了回来,慢眨一下眼,俯下头,用额头轻轻贴住她的,细细蹭了蹭鼻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
旁边偷偷将这一切都录下的小姑娘:awsl!怎么可以这么甜?!!
二人牵手上了红毯,霎时闪光四起,弹幕爆屏,盛况斐然自不必说。
而之后宴会上发生的一幕,居然让这个本来只被行内人群关注的建筑师年会的在线观看人数突破了一个亿!
要知道这个数字去年只有几万人,举办方恰少了饭,现在悔得拿头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