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抱到床上,袁溪一个诈尸睁开眼,突然抓住林又森的手。
他俯下身来,轻柔抚了抚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袁溪欲哭无泪,又捂脸笑道:“卸妆……”
林又森早就拿来了她的卸妆水和棉,就等这句吩咐。
他将瓶子举到她眼前摇了摇,袁溪便乖乖地蠕动着身子,把双人床变成临时的spa床,横过来仰面躺着。
林又森拖来把椅子,坐在床边往卸妆棉上倒水,然后捧着她的脑袋,仔细伺候她的脸,动作的专业程度不亚于美容老师。
之前在国内旅行的时候,他就见识过袁溪的毅力,哪怕她一天下来再累再困,甚至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都不会忘记卸妆。
他舍不得看她已经沾了枕头要睡,却非得活受罪似的逼自己起来就为了卸妆洗脸。
林又森便主动要求学习卸妆技术,就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还向她认真请教了各种水乳霜液,做了一本子的笔记。
虽然感觉这比六级还难,但想一到袁溪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享受自己给她摸脸的小表情,内心就充满动力。
出门旅游,袁溪每天都是淡妆,卸妆并不费功夫,而林又森已经是个成熟的洗脸师傅了,帮她服务得又轻又快。
抹完卸妆水,他倒来一小杯温水,浸湿洗面巾,在她面颊上轻轻擦拭,边道:“你说,你卸不卸妆有什么区别?我看都一样啊。”
袁溪本来舒服得快要睡着,闻言噗嗤一笑:“你这小嘴,快过来给我咬一口。”
林又森噘嘴埋下头,跟她响响地打了个啵。
洁完面,补了水,帮她细细涂好晚霜和眼霜,袁溪舒懒地把两手一伸:“小林砸,为朕宽衣。”
“洗澡吗?”小林子边拉袖子边问,不确定她这种状态能不能一个人洗澡。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帮忙,简直是个浴室play小能手。
“明早再说。”袁溪裹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你也……快休息……”
后半句小得没声,话未说完,人就已经去见了周公。
林又森帮她掖好被子,之后洗脸刷牙躺倒旁边,打开手机邮箱处理一些堆积的工作,给许多发去一些要求,然后看到了肖河的信息。
大概意思就是老爷子听说他买了那么贵的钻戒跟人求婚,弄得沸沸扬扬全网皆知,林栋觉得儿子太招摇,很生气。
而且这个成为准媳妇的女人不光没带给家里人看过一眼,还居然就是那个勾引儿子一夜春宵的大五岁的学姐,这女人一定是居心叵测拐了自己的儿子。
老爷子不同意!要儿子立刻回国来跟自己解释。
林又森全然不当一回事,抻了个懒腰就要关灯睡觉。
手刚环上袁溪的腰,就听门外响起一些动静,万向轮缓缓压过地毯,伴随几下玻璃器皿轻碰的声音,估计是餐车。
细听之下,还能听出餐车后跟随了一连串极轻微的脚步,在地毯上快速交替前进。
随即,好像有不少人在自己的房间门外停住。
对面的劳尔肯定也有所察觉。
这酒店房费不低,但就是没有猫眼。
林又森光脚下床,走到门边去听。
劳尔房间的门铃响起,应该是酒店服务生的人在礼貌地用英语说:“打扰了先生,客房服务,您的晚餐到了。”
沉默片刻,只听劳尔从房内回道:“我没有叫任何服务。”简短干脆又警惕。
“我确定是您的房间。”客服有些颤音,“8、821房,请您开门确认一下好么?”
既然劳尔都那么说,林又森更奇怪了,右手握上门把。
与此同时,劳尔凭借经验,其实很清楚外面来了什么人以及想要干什么事。
他无比熟悉那些潜伏前进的脚步节奏,手枪上膛的脆响,和警棍甩出的轻啸。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配合开门,不然还叫人真以为自己有鬼,他终于卸下了门链。
两边房门同时打开,林又森只见满走廊持枪带械的警察,黑潮一般冲进对面的房间,四人合力将身形如山的劳尔扑倒,嘴里大喝着叫他别动。
林又森立刻上前发问,被警察粗暴地推开。
同层还有其他客人听到动静开门来看,精界的同事,卓越和姚幻舞,还包括刚住下来的女孩儿们,全都吃瓜不嫌事大,手机不离身地开始录像。
警察满脸煞气把客人吼回房间,并且很快就从劳尔房间搜出一把枪,是他随身携带的武器,林又森知情。
在欧洲,许多国家都可以在持有证照的情况下合法持枪,保镖不配枪,那就跟陪读没什么两样。
慕尼黑警察在查看他的证件后,仍然以此为证据要将人押走审讯。
劳尔一个反抗的动作都没有,特别配合,而且神情淡定,束手任他们擒拿,场面像极了凶恶的群狼围住一头敦厚又无奈的大熊。
不过发型有些乱,他一下下晃着脑袋,努力把一绺黏到眉心的刘海往旁边甩开。
比起自己被捕,似乎保持发型是更重要的事情。
走时他看了林又森一眼,用中文飞快地说道:“别担心,我能有办法出来,最多两个小时。”
在别国地盘,林又森施展无策,只能选择相信他。
之后抓着那个推餐车的酒店经理,问他什么情况。
这人惊魂未定,老实交代说是警察接到报警,报警人称有人在酒店821房开枪杀人,他们就过来调查,其余的也不清楚,自己只是被拎上来叫门。
这事儿一听就是栽赃,哪有什么枪声?
林又森越想越蹊跷,暗自忖测:为什么这么肯定是821房,难道有人在针对劳尔?
风波刚刚平息,精界同事全都开门出来,酒醒了大半,气氛紧张又严肃,围着林又森询问情况。
他只能根据劳尔平淡的反应判断这是一场误会,也是这样跟大家解释的,用几句话安抚人们的情绪。
刚住来的女孩子们都探出脑袋,相互小声打听情况,还有人跑去825敲门,问:“卓越哥哥没事吧?”
刚才外面那么大一场动静,粉丝们都跑过来关心自己的安危,卓越作为偶像,再像个缩头乌龟也实在说不过去,就隔门讲了几句话,叫她们照顾好自己,赶紧回屋,别在外面乱转。
粉丝听之有如听旨,嘴上齐齐答应,可脚就是不走,还有一茬没一茬地跟他聊天。
而姚幻舞早就忍不住好奇心,想要出去放飞一下,不顾卓越劝阻,“唰”地拉开门,也不管粉丝们惊愕的视线,从众人面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当在背后非议的人物突然出现于眼前,这些人反倒不敢出声,一个个只用视线悄然无声地传递传话。
乔小乔还坐在房间里,觉得好多人都在门口看自己,很尴尬地挪到了她们看不见的角落里。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爱豆被人以复杂的眼神给一起打量。
粉丝们一是惊讶于姚幻舞旁若无人的淡然,二则是在关注屋里怎么还有个女的?
难道卓越有那种嗜好?
年轻的偶像弱弱为自己辩白了一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他现在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粉丝们同时用一言难尽的眼光看他,想到艺人许多乱七八糟的私生活,没想到竟会发生在自己爱豆身上,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亲眼目睹人设崩塌的唏嘘。
不知这段塑料粉偶情还能维持多久……
另一边,姚幻舞尾随林又森进了房间,袁溪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她也被方才走廊上的响动扰醒,意识到了情势,人立刻就变得清醒。
姚幻舞带着满身烤肘子的味道往她身边躺下,胳膊枕着脑袋看向林又森:“你的保镖犯事啦?”
“……”他没接话,抬手朝门一指,不客气地说,“回你自己房去。”
就像父母好不容易想亲热一下,可孩张子牙舞爪地跑过来闹着要睡爸妈中间,老父气不打一处来地命令孩子立刻滚蛋。
姚幻舞直接无视他,只顾添油加醋地跟袁溪说刚才的见闻。
什么“劳尔神勇无比可惜寡不敌众”、什么“资本主义警察蛮横”、“持枪恐吓别国公民”,还说自己要去投诉他们。
袁溪就问她有没有吃药,接着看问林又森,想知道真实的情况。
他要她别担心:“劳尔在欧洲神通广大,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姚幻舞收到乔小乔的微信,说卓越已经回自己房去了,叫她回来睡觉。
而她来袁溪这边就是躲卓越的,现在没理由继续赖着,不然乔小乔那个风纪委一定会过来把她拎回去。
“诶。”袁溪喊住她问,“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姚幻舞半刻都没想,言之凿凿地回:“都是成年人了,及时行乐嘛,他长得挺帅的,我也不亏啊,况且谁知道他是不是在玩我呢?娱乐圈那么多美女,他跟那谁还拍吻戏炒cp呢,干嘛盯着我?”
这丫头游戏人间惯了,看来她在以前的恋爱中从没投入过真感情。
或者说,不敢投入。
袁溪叹了口气:“你看到网上的热搜了么?他好像是丢掉工作跑过来找你,要付不少赔偿金的,名声也有影响,可不像是在玩。”
“嗯,再说吧。”她轻轻抛来一句,不想继续话题,火速开门溜走了。
把门重新锁好,林又森来回踱了几步,替卓越忿忿不平:“她好渣!渣渣!”
袁溪哭笑不得,心里还道:当初我也想这么渣你呢。
一通折腾,午夜将至,客人们的骚动渐渐平息下去。
林又森等了近两小时还没等到劳尔回来,有点坐立难安,袁溪与他情感相系,也全然没了睡意。
其间他给薛响打了通电话,那边告诉他劳尔是在欧洲官方有备案的特许持枪保镖,警察没有证据不会乱来,要林又森耐心等待。
电话刚挂,酒店突然响起激烈刺耳的警报声,房灯全灭,转而亮起应急灯,消防喷头说洒水就洒水。
走廊也是如此,已经成了水帘洞,电力系统切换到应急状态,电梯自动停止,刚睡下的客人又被惊醒,房门接二连三地打开,人人都被淋得一头一脸,满脸烦躁和不安,开着手机闪光灯,在过道里议论纷纷,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
不知谁用英语大喊几声“着火了”、“快跑!”,人们这才惊觉,立刻决定逃离。
袁溪和林又森主动担起了责任,和导游王姐分头组织精界同事们从消防通道下楼,确保一个不少,还顺带照顾了饭圈女孩儿们。
八楼在众人自发的组织下相对有序,因为谁也没看到火、没闻到烟味,逃命的气氛倒不显得紧急,就是好多人被淋成落汤鸡,人们抱怨连连,不绝于耳的警报也令人十分头大。
混乱之中,清洁工重新现身,目色阴沉地盯住袁溪的背影,影子一般缀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