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这印章时,薛霜月心神一震。
她还记得,上一世北魏后来的皇帝,正是这位安王。
原来在这个时间,他便偷偷潜入了凌城?
她压下思绪,继续给眼前的百姓们诊脉开方。
眼看着队尾还剩几个人时,薛霜月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来了几个下人打扮的男女。
为首的姑姑越过众人,快步走到薛霜月的桌前,放下了一锭银子。
见薛霜月只是低着头,专心写着方子,那姑姑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她写完一张方子,又接着给下一个百姓把脉,压根没有把银子放在眼里。
“薛小姐可是嫌诊金不够?”那姑姑忍不住开口道。
薛霜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大家都在排队,你看不见么?”
“可我是有急事。”那姑姑理直气壮道,“情况紧急,插个队又怎么了?”
“看你们的样子,生病的应该是你的主家吧。”薛霜月道。
“如果真的紧急,你们早就把人抬过来了。”
“既然没有,就说明没这么急,排队也耽误不了什么。”
还在排队的几人也附和道:“就是,病人都不来,你们那么健康,还不能排队了?”
那姑姑瞪了几人一眼,还是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百姓们就没这么好敷衍了,纷纷啐道:“不要脸,这么有钱,还不想排队!”
“薛小姐今天本来就是照顾我们的,有钱人来凑什么热闹!”
等薛霜月挨个把前面的人看好时,那姑姑已经被骂得脸色难看了。
“说吧,什么病?”薛霜月道。
“是我家老爷子,他年轻时落下的毛病,现在常常心口疼。”
“他不便出府,所以我们来请薛小姐到府上瞧瞧。”
“诊金也可以商量。”
“是哪家府上?”薛霜月随口问道。
“邹家。”那姑姑补充道,“我们家三小姐还和薛小姐一起上过学的,薛小姐还记得么?”
这话一出,薛霜月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点说不清的酸楚。
大概是重生前残留的情绪。
凌城中的大部分人是六岁便会被送往学堂,薛霜月也不例外。
只是她脸上的红色胎记布满了半张脸,一进学堂,就被其他学生联合起来嘲笑欺负。
哪怕她次次考第一,写的文章频繁被先生夸赞。
但在先生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小孩丢她的书,向她泼水,编儿歌取笑她。
因此薛霜月才退了学,又定做了一张银面具,把脸上的红色胎记遮掩了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她才对不嫌弃自己的金恒格外依赖。
这位邹小姐就是当年欺负她最厉害的人之一。
有薛霜月在,她永远只能考第二,每次成绩一下来,她就变着法子欺负薛霜月。
想到这里,薛霜月眼神一深。
“薛小姐,现在也已经没有病人了。”那姑姑催道,“不然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上门的规矩我们都懂的,诊金不会少了您的。”
“好。”薛霜月将银针一卷,起身道,“五十两诊金,药钱另算。”
“这……”那姑姑皱眉道,“薛小姐,您不能因为我们大方,就狮子大开口吧。”
“平常大夫上门,五两银子是最多了。”
“什么病什么价。”薛霜月一笑,“你们现在找到我,就说明凌城的普通大夫治不了。”
“你们要是乐意,大可以慢慢去请五两一位的大夫,不用来找我。”
“可这五十两诊金我们要是给了,薛小姐治不好呢?”那姑姑眼珠一转,说道。
“治不好我便分文不取。”薛霜月淡淡道。
听了这话,姑姑一脸喜色,连忙答应了下来。
薛霜月吩咐过几句那祛疤膏怎么卖,便整理好药箱,交给他们提着,便轻松地随他们到了邹府。
有几人领路,她很快就到了老爷子的院子里。
推门一看,屋里果然是熟悉的面孔。
邹如意见她来了,竟然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这不是霜月么?好久不见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明明我们一起上了那么久的学,我可是半点都没看出来呢。”
薛霜月挑一挑眉,淡淡道:“那你看出来了什么?”
“我……”
薛霜月的回答太不走寻常路,当场就把邹如意噎住了。
她勉强维持着笑意:“当时我们就知道你聪明,能学会医术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是想着我们有同窗的情谊,才让人去请你来给爷爷看病的。”
“你上学的时候就那么厉害,现在也一定可以的。”
几句话,就把薛霜月捧到了极高的位置。
现在夸的是她,到时候如果没治好,骂得最厉害的也是她。
薛霜月对她这点把戏心知肚明,只是点了点头,懒得回应。
去请她的姑姑倒是在一旁附和道:“薛小姐可是说了,如果治不了,诊金分文不取呢。”
邹父刚扶着老爷子从里面出来,闻言惊讶道:“此话当真?”
“看来薛小姐是自信一定能治好老爷子了?”
薛霜月微微颔首,开口道:“等老爷子坐好,我先替他把把脉吧。”
她在家练了这几日的暗器,手上工夫虽然只恢复了三成,但也比之前好得多了。
邹如意早已笑着跑过去,殷勤地扶住了老爷子的另一边手臂:“爷爷,您瞧,这就是我那个同学。”
“她上学的时候就厉害得很,老是考第一,跟我关系也很好。”
“她刚刚已经答应了,看在我们同窗的情谊上,肯定会尽力治好您的。”
薛霜月眼神一深。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按邹如意的说法,等治好了老爷子,也有邹如意这个同学的几分功劳。
薛霜月看向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邹如意却不怎么在意,毕竟上学的时候她欺负薛霜月习惯了,是知道对方不会反抗的。
邹老爷子看了看薛霜月,又皱眉咳了几声。
“她真有这么厉害?你的同学,那年纪也很小。”
“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好的,她能看好?”
邹如意转过头来,对薛霜月使了个眼色,想当然地吩咐道:“你快过来,给我爷爷看看。”
薛霜月站在原地,唇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意:“你们这是请大夫呢,还是招呼人上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