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薛霜月开口阻止道。
她含着一点笑意，凝视着神色慌张的孙太太：“没人听见？你刚刚声音可不低啊。”
不等人回答，她就转向了看热闹的客人们：“有人听见么？”
几个站在旁边的官家太太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
如果能借此讨好魏寒星自然不亏，但魏家对薛霜月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们也不清楚。
薛霜月刚打算开口添把火，让她们出来作证，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我听见了，孙太太刚刚就是说你往后的夫君会纳妾，说会让你受气。”
“她们还说，你这张脸男人都不会喜欢。”
小女孩鼓起勇气道：“可我觉得，薛姐姐这样也很好。”
“读书的时候先生说过，不能以貌取人。”
薛霜月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小女孩正被母亲牵着，站在一边。
牵着她的中年女子脸上有些焦急，但到底是没拦住自家女儿。
薛霜月回想了片刻，到底是想起了女人的身份。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柳夫人。”
柳家的男主人是个秀才，有点学问，但不怎么会赚钱，因此家中也清贫。
小女孩脸上有些红疹，露出来的手背上也还有几粒没消，穿得干净，却有些破旧。
一看就是缝缝补补，应付着过来的。
孙太太闻言，狠狠瞪了小女孩一眼，恐吓道：“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别是柳夫人教她乱说的吧。”
“也是。”孙太太用挑剔的眼神上下看了看两人，“能讨薛小姐开心，送你们些布料，也够穿好几年了吧。”
“不是这样的。”柳夫人急得脸上微红，“我没有教她，我们都听见了。”
“啧，还说不是想讨好薛家？”孙太太不屑道。
“好了，有什么话，去县衙说吧。”薛霜月冷冷地打断了这人的话。
她随手点了两个伙计，吩咐道：“你们送她去县衙，把她刚刚说的话都告诉楼知县。”
孙太太刚刚还气势汹汹，一听这话，立刻慌了神：“你有什么资格把我送去县衙？”
“你们都让开，我警告你们啊，不许碰我，否则我夫君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孙家的男人在县衙里做账房，家中有些家底，因此看孙太太的穿着打扮，也颇为富贵。
“怎么，开始拿男人说事了么？”薛霜月笑了笑，“有什么事，让你家夫君去魏府找人吧。”
薛霜月的语气太平淡，又太理直气壮，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凌城有头有脸的几个夫人对了对眼色，心里都有了自己的衡量。
以魏寒星的性格，如果他不是真的看重薛霜月，那后者这话便是造谣。
魏寒星这样的人，是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的。
孙太太愣了片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脸色顿时灰暗下来，刚才的气势也消失了。
旁边的官家太太们也开口帮腔道：“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了，嘴上该有个把门的。”
有人调和道：“既然做错了，就给薛小姐道个歉吧，薛小姐大人有大量，会原谅你们的。”
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薛霜月也不再插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孙太太。
孙太太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忙道：“我也是听了别人胡说，才相信的，薛小姐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
“孙太太是真心道歉么？”薛霜月问。
孙太太连连点头道：“是真心的，往后我再也不说了。”
她说着，脸上不自觉火辣辣的，毕竟看热闹的人太多，她平时也是最要面子的。
但魏寒星的名头一出，面子不面子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前面还一脸不屑，现在又不停讨好，旁边站着的几家太太都皱了皱眉，离她远了些。
刚才还和她站得很近的王太太也有些嫌弃，默默挪开了。
“原谅你也可以。”薛霜月道，“孙太太既然是真心道歉，怎么不向刚刚被你中伤的柳夫人母女两人道歉呢？”
她语气轻描淡写，却简单点穿了孙太太的心思：“孙太太对我道歉，是看我有婚约在身，未来的夫婿不好惹。”
说到未来的夫婿几个字时，薛霜月脸上微微一烫，话也顿了一下。
“可是柳夫人家中无权无势，孙太太便觉得可以欺负，不必道歉了，对么？”
孙太太心思被点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难看得很。
围观众人的窃窃私语几乎要把她淹没。
见薛霜月没有退让的意思，孙太太咬牙道：“柳夫人，柳小姐，对不住了。”
“薛小姐，您看这样可以了么？”
薛霜月点了点头，孙太太立刻转过身去，从人群中溜走了。
见没有热闹可看，人群也慢慢散去。
等众人都走了，薛霜月才转向旁边的柳夫人。
“柳夫人不嫌弃的话，可以在店里挑些料子，做两件衣服。”薛霜月微微一笑，点了个她有印象的机灵伙计，吩咐道，“你来给柳夫人取料子吧。”
柳夫人有些局促地摆了摆手：“没事的，薛小姐不用太客气，我今日来，只是想买几匹普通的料子，提前做做冬衣。”
“好。”薛霜月颔首道，“那就挑做冬衣的料子。”
她说完，偏过头对那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拿好些的料子给柳夫人母女。
柳夫人连忙道谢，小女孩也乖乖地行了个礼：“谢谢薛姐姐。”
薛霜月蹲下身去，替她理了理衣服，顺手摸了摸她的脉象，口中温和道：“不客气，你很懂事。”
倒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只是红疹有些严重而已。
但对柳家来说，寻医问药也是一大笔钱了。
她心里有了打算，和柳家母女两人告别后，便对绛云道：“我晚上回去写张方子，你拿去把药抓了，明日送去柳家吧。”
“顺带问一问柳家的秀才，可愿意来我们铺子里做活么？”
这人虽然有学问，但认死理，板正得很，因此很多地方都不要他。
但放在薛霜月这里，就是刚好了。
掌柜疑惑道：“可是小姐，您打算让他来做什么活计？适合读书人的，我们店里也就一个账房。”
“这账房……不是薛家的自家人么？”
薛霜月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道：“先把那两匹金云锦取出来，给我做身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