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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游鱼2025-06-12 10:112,069

四、下山

春天刚刚露头,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我在山路上打了个寒噤,拢了拢衣服。

在佛祖面前烧了帕子,小和尚背上行礼,送我下山。来到山脚,我与他道别,独自踏上官道。

沿途的桃树着上一点春风,枝头已打上花苞。

再过几日,桃花盛放,花瓣该落满山头。

想来张家庄的桃花也该开了,必是桃花依旧,嬉笑春风。

草木无情,不解人意,只顾自己轰轰烈烈,洋洋洒洒。而人面,却早已消散如云烟。

从今往后,我的梦中只剩一场桃花。

小红。

此后各自安好,就此别过。

我回头看着大匡山,久久驻足。

如今真是无依无靠,无牵无挂了,大师却说我尘缘未了,究竟是何意?

“卖——馄饨咯——馄饨——”

一位老翁挑着单子,正在路边叫卖。

我这才觉察腹中饥饿,已经一天一夜未进茶饭了。

摸遍全身,还剩下七个铜板。我叫住老翁,将铜板全给了他,他捏在手中数了数,对我千恩万谢。

老翁解下小马扎,让我坐下。我连声道谢,接过碗筷。

馄饨热气腾腾,顿时雾了我满脸。葱末浮在汤头,一小块油脂化开在汤里,香气扑鼻。馄饨个个饱满圆润,吸饱了汁水,惹人怜爱。

我挑起一个吹了吹,正欲送到唇边。

一只手打了过来。

我没防备,馄饨连着筷子滚到了泥里。

抬头一看,面前正是在我考前偷了我银子的书童,身后还带着两个侍从。

败人胃口。

我站起身,又向老翁要了双筷子,蹲到路边吃起来。

“文曲兄不去做状元,怎像野狗一般在路边乞食啊?”说罢书童大笑起来,两个侍从也跟着哄笑。

我头也不抬,只顾把馄饨一个接一个送进肚里。

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我把汤喝个底朝天,血液流动起来,浑身热气翻涌。

香啊。

我捡起地上的筷子擦了擦,连着碗还给老翁。

老翁收了碗筷,担着担子快步走了。

我背上行李,拿起伞,继续赶我的路。

刚迈开步子,两个侍从拦在身前。

“该拿的你都拿了,何必再来找我麻烦? ”

“哼,自然是来找状元兄叙叙旧。”他背着手走到我面前,眼带轻蔑。

书童是父亲买来的。

十二年前,王家庄闹饥荒,父亲路过,用五斤红薯换了个孩子。他想我读书辛苦,给我找个伴儿。

这个孩子在家中排行第八,因此叫王在家。

十二年来,我与王在家同食同寝,一起长大。

这十二年,我们父子三人相依为命。爹视他如己出,我视他如手足。

不想父亲死后,他竟落井下石,对我如此。

不愿与此人多做纠缠。我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锦囊递给他。

与我交给方丈大师的不同,这个锦囊轻飘飘的,好像没装东西。

他十分不屑地扫我一眼,斜着眼睛接了。

打开锦囊,是一张叠好的白纸。

“哼。”他轻蔑一笑。

“难道是状元兄墨宝? 以状元兄的才华,若去烟花柳巷题诗写词,想必大有作为啊!”

又是一阵哄笑。

他缓缓展开白纸,笑声打住,脸色刷的变了。

我好奇,上前看了一眼。

纸上一前一后画了两个人,画工十分粗糙。

王在家面色铁青,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这画有何深意? 竟让他如此惧怕。

我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想与此人多做纠缠,见他钉在原地不动,于是绕过他,准备继续赶路。

走了几步,回过头,书童仍在发愣。

我放心下来,迈开步子。

谁知没走多远,肩上忽然沉重,我被人从身后按倒。

两个侍从一左一右反架住我的手,把我摁在地上。书童慢悠悠走到我面前。

“这画你从何得来?”

这人真是没完没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没出声。

“说!”

他怒不可遏,扬起手扇了我一巴掌。

嘶——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想了想,答到:“仙人所赠。”

“那狗屁仙人现在何处? 说 !”

左右听罢更加卖力,死死按住我。我跪倒在地,脸几乎贴着地面。

我勉强抬头看他,笑了笑。

“仙人来去无踪,尔等凡人怎能寻到。这画究竟有何深意? 让你如此气急败坏。”

书童面色铁青,把画纸揉做一团,扔在我面前。

“装模作样,给我打。”

破兄,你这锦囊不管用啊...

两个侍从松开手,接着一脚把我踹进泥里。二人摩拳擦掌,烧饼大的拳头就要下来。

还是试试我的八字真言吧!

我连忙抱住头,仰天大喊:

“妲己妲己,help me !”

二人明显愣了,拳头顿住,面带困惑。

“住手!”

官道上,一队人马扬尘而至。

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头戴乌纱帽,身着红色官服。

“正是此人,左右给我拿下!”他勒马停在书童身前,下令道。

“是!”

众人下马,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呆愣的书童与侍从二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乌纱帽取出一张画像仔细对了对,看看书童,点头到:“正是此人。”

众人得令,将三人押解下去。

他将画像收进怀中,四下一看,见我还睡在土里,于是走到我面前,扶我起来。

我拍拍尘土,向他道谢。

“多谢大人相救。不过这是?”

我看向被押解的三人。

“公子不必多礼。下官姓蒲,名公。现任蒲县县令。方才是在抓捕一个杀人嫌犯,另外二人想必是帮凶,于是一并抓回去审问。”

杀人犯 ?

王在家虽然饭量惊人,品行下流,但杀人,以他的胆子是万万不敢的。这县令想必是抓错人了。

“不知公子与那三人有何恩怨,怎会受其欺侮?”蒲大人从地上拾起我灰头土脸的行李,掸掸灰,交到我手中。

我双手接过,背在身上。

“大人见笑,为首那人曾是我的书童,如今发迹,奚落于我。”

“哼!恶仆欺主,岂有此理!”

蒲大人听罢,愤愤到。

“今日幸得大人相救,在下得以免去皮肉之苦,大人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如今大人公事缠身,在下恐误了大人办案,就此告辞。”

“公子且慢。”

“既然此人曾是公子家仆,还请公子做个人证,与下官同去蒲县,把案子审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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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进京赶考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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