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灵山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方丈和小和尚。
这天，老方丈对小和尚说 :
“没钱不要让他进来。”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进我耳朵里。
我站在佛堂门前掏掏口袋，把一个沉甸甸的锦囊递给前来传话的小和尚。
小和尚拿在手里颠了颠，面露喜色。
分别时，破兄赠我三个锦囊，嘱咐我遇挫时给出，可解燃眉之急。
小和尚去而复返，请我入殿。
我抬脚邁进高高的门槛，金光扑面而来，头上是深深的穹顶。
大师正盘坐在佛堂中央。
“大师。”
我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大师咬完一锭金子，从牙上摘下来仔细看看，收到怀里。
“不知公子为何而来 ?”
大师拿起佛珠，双手合十。
为何而来 ? 我愣了一愣。
“来请大师解惑...”
“公子请坐。”
大师一指我面前的浦园。我微微欠身，盘腿坐下。
“公子是为家人?”大师缓缓开口。
家人?
我从小没娘，爹死后我更是孤家寡人，何来家人?
我摇了摇头。
“是为官运财运?”
我如今名落孙山，谈何官运? 财运更是无从说起。
我摇了摇头。
“是为姻缘?”
......
多年未见小红，不知她过得如何...
我摇了摇头。
大师一笑。
“公子喜欢桃花吗？”
桃花...
桃之夭夭，其华灼灼。
三年前，在张家庄的后坡上。漫山的花瓣，沾染她的头发，藏在花瓣中间那绯红的旧人的容颜...
我点点头。
“公子不如小住几日，在此地看看桃花。”
我点点头。
大师打了个手势，小和尚快步走进佛殿。
不等我反应过来，小和尚已行至跟前，拿起我的行李和伞，要把我从蒲团上扶起来。
“公子请跟我来。”
我愣了愣。
“大师 ?”
大师不说话，转动佛珠，闭上眼睛诵起经来。
“大师 ! 如今在这世间我无牵无挂，不知去往何处，还请大师赐教 !”
“大师 !”
大师表情肃穆，心无外物地诵经念佛。
“公子请跟我来吧。”小和尚拉住我的手。
我无奈，只好跟着他离开。
来到寺院客房，小和尚把行李放进房内，点燃油灯，关门走了。
我叹了口气，躺倒在床头。
冰凉的月光洒在脸上，仿佛一种似有若无的安慰。
我很快坠入梦乡。
梦里桃花满山，小红背对着我，花瓣缠绕在她发间...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小和尚敲开我的房门，叫我去佛殿议事。
我忙打起精神，收拾好头脸，跟上他的步子。
迈上石阶，寺院钟声响起，已有香客三三两两。
来到佛堂前，小和尚打开殿门，殿内的金光霎时令人目眩神迷。
大师正端坐在殿堂中央，手边的青香燃去一半，似乎已等待多时。
“公子请坐。”
我盘腿在蒲团上坐下。
“大师，我——”
大师摇摇头，抬手打住我的话。
“公子无牵无挂，不知身往何处。贫僧所言是否？”
我点点头。
“大师所言无误。”
“贫僧有一意，可解公子难题。”
大师一笑，拿出一把剃刀。
“青灯古佛，相伴余生。”
我愣在原地。
“大师，我...”
“公子请看此物。”
大师递到我手中，是一方叠好的帕子。
展开帕子，红线刺目，上面绣着：山有木兮木有枝。
我一愣。
“三个月前，赵夫人曾到庙中求子。昨日特来还愿，听闻公子现在庙中，于是托贫僧将此物交于公子。”
我翻到帕子背面，“高中之日必娶卿”之下是一行娟秀的小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红...
“公子意下如何?”
我陷入了沉默。
大师倏然起身，走到我面前，手起刀落，削去我一缕头发。
......
“大师等等！我——”我忙扔下帕子，抓住他拿着剃刀的手。
大师笑呵呵地抽回手，收起剃刀。
“这红尘中还有公子未尽之缘。”
“公子即日便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