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碎花瓶
杉尔2020-12-06 22:153,039

  不过,对顾倾华的发现,千飏和芥初冬都没什么感觉,互相瞟了一眼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异常表现之后,就回到了找凶手的议题上来。

  “你觉得和方道言那次的,会不会是一个人,或者,一伙人?”

  千飏犹豫了一下,但是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慧黠地一笑:“少帅,我建议你先不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明面上,在方大少爷的聚会上,可是您惩戒了倒卖军火的魏生。”

  确实,现在只有他这边的几个人知道魏生不是他杀的,所以他去查枪毙郭振庭的凶手,也不能拿“你是不是也杀了魏生”作为证据。他们总不能不讲证据地随便指控别人。

  千飏看他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没有其他思路的情况下,排查一下这方面也不是不行。比方说,”她睁大眼睛,墨染的黑瞳里眼波流转,是严谨智慧的目光,有几分运筹帷幄,气定神闲,给她明媚秀丽的脸平添几分尊贵之气。

  芥初冬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你还是想查那个戏班子。”

  “对。我觉得连着两场出事,都是‘姣梨’在唱堂会,而且,都是演出过程中出的事情,这未免太巧合了。”千飏在试图说服人时会下意识压低下巴,显得文雅大方,端然若仙。

  “我在——”她本想说“倾宴”,话到嘴边及时意识到顾倾华还在这里,赶忙咽了回去,给芥初冬一个“你懂”的眼神。

  “——学过,当一个事情发生的概率特别特别小,就应该考虑非常规因素的出现。如果是推理得出小概率结果,那推理就有错,如果是观察得出的,那观察就还有障眼法或者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芥初冬象征性地鼓起掌,“啪、啪”两下,嘲讽和赞美参半。

  “不愧是——”他用唇语补上“燕子”二字,然后勾唇一笑,鸢色的眼眸里笑意盎然,在夜晚依然有着流转的水光,勾人摄魄。

  顾倾华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边芥初冬和这个漂亮姑娘你来我往,边说着她跟不上的推理边调笑,气氛暧昧得让她直起鸡皮疙瘩;再看那边,跟着少帅来的戴黑框圆眼镜的范启先生正和姗姗那个小丫头聊得开心,那位先生看上去很会说话,把姗姗逗得笑个不停。

  上次她拒绝在自己的舞会上给林二小姐做媒,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对,“唱戏唱到私定终身后花园,反正轮不到我来办奶妈!”,才过去没多久,这下好了,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十足的老气横秋的奶妈角色。

  她骄纵惯了的性格,怎么可能认栽,心里虽然生着气,脸上却笑得更加荡漾,把姗姗刚才倒的茶往桌子上一礅,款款走到芥初冬身边:“二位累了吧?不如先休息片刻,跟我一起去见见我的客人,都是很好、很有趣的人;而且,您二位刚才不也说,凶手可能就在我的客人里吗?”

  千飏看向芥初冬。

  芥初冬想着也是,虽然懒得揣测顾倾华那个“一天只知道得到别人的爱”的脑子在想什么,但是多半是和千飏有关的,又怕她毒辣的眼光看出自己对千飏有什么特别,所以干脆跟着她去,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

  “那好,走吧。”

  顾倾华笑了笑,走到两人身边,要一起前往别墅的后侧单间;但是,她走的路线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她和芥初冬把千飏夹在了中间,而少帅保持着军校的习惯,走路一般走直线,所以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千飏走哪里——而她们脚下的大理石,正好有一块是松动的!

  这是刚才枪击发生、客人震动的时候,一位胖乎乎的老妇人吓得摔了一跤而留下的,自带一条特别细的裂缝和两个碎片之间微妙的弧度,如果完全不注意,是有很大的可能在这里摔一跤的。

  前面说过,顾倾华很擅长情场的攻伐——这可不是只有讨男人喜欢,还有,如何除掉可能的竞争对手。

  千飏的思绪全在“姣梨”戏班里有没有可能有凶手的问题上,一时大意,确实没有留意这个小小的陷阱,虽然按她正常的水平是可以发现不对劲的;在踩上那块地砖裂缝的一瞬间,她发现不对,霎时做出反应,身子先向前再向后,以一个高难度的平衡技巧勉强稳住了重心,避免在地上摔个狗啃泥。

  但是,在她前后摇晃的时候,她碰翻了桌子上摆着的一瓶花。

  花瓶落在地上,掷地有声,釉质精美的瓷器摔成碎片,芥初冬下意识伸手去扶千飏,见她自己站住了,便弯下身子去捡拾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和花。

  顾倾华没想到芥初冬会亲自做这种事,不由得嗤笑一声:“你敢让那些人知道你蹲在地上捡瓶子碎片吗?”

  芥初冬没接她这茬,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记得让手下的女仆扔垃圾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被碎片扎到了手。”——他的声音猛地顿住了,千飏停下手中捡拾的动作向他看去,只见他从地上的花瓣里扒拉出了一块东西。

  他把那白色的物件摆在掌心:原来是一块特别细碎的布料,上面绣着一朵樱花的图案,还有似乎是后来再绣上去的字样,但是只有半截,看不出是什么字。

  至于布料,就是银陵城广大劳动人民和老百姓日常吃穿用度所采用的布料,不像讲究的贵族们不同的衣服和布艺要用不同的料子,大多数百姓做衣服、抹布、汗巾、腰带,甚至帛书家信,都会使用这种料子,应用范围相当广。

  “你觉得……”芥初冬看向千飏。

  千飏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新的发现让她把自己被设计陷阱绊了一跤的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某种意义上,这块布证明他们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凶手是属于平民阶层的,而且出事后就在现场,没有立刻逃走。

  “樱花。想到了什么?”

  “你是想说‘姣梨’今晚演的就是东瀛的能乐?”

  确实,樱花是那个地方的代表性植物,也是大和民族艺术创作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堪称最典型的文化标志;学习该地的艺术,诸如传统能乐、淡路净琉璃等种种,也很强调切身感受,想象自己身处于樱花盛开的那片河谷,演奏怎样的乐器,讲述怎样的故事,有怎么样的心境。所以,学成归来的学生,往往对樱花图案特别敏感,在一些偏轻松、不是正式的社交聚会上,领巾和领结上绣着樱花,意思就是自己是东瀛回来的。

  “是的——我建议立刻排查。”

  芥初冬这才转向顾倾华:“都听见了?有空算计人家,不妨操心操心自己,把事情办了。”

  顾倾华撇了撇嘴角,转身出去了。

  在一旁的小会客室里,安置着“姣梨”这次来堂会的全部人马,大家围成了一个圈,苏倚蝶抱着三味线坐在正中央,给大家唱今天的唱词解闷:

  “山樱若是多情种,今岁应开墨色花。

  情似孤舟甫离岸,渐行渐远渐生疏。

  月华幽光羡登临,红尘悲怆我自知。

  心迹未予外人阅,花枝一束故人香。

  相思到死有何益,生前欢会胜黄金。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她唱能乐的唱词不像程派京戏那般婉转、富于变化,反而十分悠扬,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不过,她的心思似乎并不完全在这里,画着浓重妆容的眼睛不时呆呆地望向某个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与此同时,方家大宅里。

  方道言今天的日程安排特别地紧密,一大早起来就马不停蹄地会见了方家银行江南支行行长米译、江北行长王浔昆,还有城内方家情报部门的头目,名叫郎月的青年。

  虽然哥哥忙的一塌糊涂,但是弟弟方道羽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事实上,他在外失踪好几天,能自己走回来已经是方家祖坟冒青烟了,方道言一时都没有好的理由来责备,兄弟相视,无语凝噎,哥哥只好嘱咐弟弟好好休息几天。

  方道羽今天总算没有穿多年不换款式的黑色风衣,而是穿了件立领的黑色衬衫,黑色长裤,黑皮鞋,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身段,黑色把他的皮肤衬托成苍白,因为过分消瘦,脸上的下颚线条格外清晰,风流俊美的丹凤眼里是沉着狡黠的光芒。

  当然,这是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时的样子;但凡有一个人到了二少爷“栖身”的这件休息室,都只能看见二少爷眼睛里流露着事不关己的淡漠。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也没人敢问他什么时候再走,需要他们做什么。好在,方道言、方道羽两兄弟自幼完全没有女仆伺候,什么家务活都有本事自己来,所以给自己换件衣服,洗一洗熨一熨,做得驾轻就熟,压根不在话下。

  他又悄悄走出了房间,径直来到了方道言的办公桌前。

  “哎,是道羽!”方道言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去哪里了,这些天?”

继续阅读:第七十四章 局内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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