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闹的不欢而散。
肖红玉虽气他不识大体,却笃定他不会当真于她和离。
毕竟当初可是他向皇上开口说心悦与她,皇上方才下旨赐婚。
何况她如今才立功归来,皇上连她怀了严越的孩子都未曾多说什么,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纨绔,就让她丢了颜面。
沈长风走在府院小径,心中郁气不化。
身后的小厮恭敬跟着,最终先窝不住火,愤愤道:“主子,肖家的浪荡胚子,忒给脸不要!”
“枉费您惦记她安危,还把一手培养的七更天派去,暗中助她破敌……”
沈长风淡淡扫了他一眼,小厮马上闭嘴。
他知晓主人的性子,也清楚这些年主人对那肖红玉的掏心掏肺。
也正因如此,明知僭越也要抱不平。
沈长风现在压根不想谈她,随口吩咐道:“既然她自认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本事,随她去便是,日后不要再提。”
“反正幼时她的恩情我已还清,今后如何,与我无关。”
沈长风反手从腰后摸出一张獠牙傩面,凝神看着。
人都道他是无用的纨绔,可极少有人知晓,他另一层,乃是列国闻风丧胆的刹面将军。
小厮口中的‘七更天’,正是他暗自培养的麾下势力。
七年前,他父母殉国,列国以为大雍再无强将,联合起兵,犯大雍边境。
便是他带着罗刹铁面,领着七更天一众雄兵,短短三年,摧枯拉朽般破了几国合攻,逼得列国不得不和谈。
自此,刹面将军的威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如今知道这层身份的不多。
除开七更天的亲信,只剩当今皇帝和太子。
这时,一个黑衣打扮的手下闯将进来。
浑身浴血,几处伤口皆是致命,明显是强吊着气。
“将军,咳咳……属下幸不辱命……”
他从怀中掏出一册染血的账本:“可惜属下只拿到了老家主当年军饷被人贪污的账本,截留粮草的人,尚未……”
话没说完,那人便咽了气。
双眼瞪大,显然带着不甘。
沈长风接过账本,面露几分痛心,将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双眼扶上,攥着账本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吩咐完小厮将人厚葬,又看过账本,沈长风才让人备了马车拿着账本前往宫中。
只是走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忽被逼停。
逼人的寂静。
忽地,一抹银亮剑身,毫无预兆的擦着脸颊,自马车外刺了进来。
沈长风场上厮杀多年,对危机的直觉何其敏锐,几乎是剑身出现的瞬间,便侧头闪过。
他反应极快,带着小厮,二话不说冲出马车。
可才将将露头,外头早有人候着,三名黑衣剑客持刃便朝他劈下。
沈长风咬牙,只能勉力躲闪,却不慎失了重心,被抓住破绽。
不远处,瞬时听见几道破空之声。
糟了!
沈长风当即听出,是劲弩出膛!
偏偏他此刻腰腿不受力,避无可避!
几枚锋利铁矢,在他瞳孔中缓缓放大。
巨大的危机感,和着冷冽杀机,大手一般攥紧心跳。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银光再起。
这次,却不是冲着他,而是堪堪荡开几枚弩箭,迸发出的火星,溅在沈长风脸上,烫的生痛。
沈长风睁开眼,见一眉目英气出挑的红衣女子,持着奇形弯刀,正与几名刺客缠斗。
“胆敢刺杀当朝世子!看刀!!”
很快,剑戟相交之音大作。
那女子手下带的近卫,也没有弱手,不出片刻,十多名刺客便被打退,只拿下三两活口。
等一切平息,女子略带喘息的声音再度从车前传来。
“世子可有恙?”
“本主乃庆阳王之女,我们小时候还见过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子在见到他时,眸子稍微亮了亮。
庆阳王的女儿……秦怀儿?
沈长风稍加思索,当即道谢:“原来是平阳郡主,多谢搭救。”
他可没少听人说,这位小郡主武功出挑,不让须眉。
不过她口中的见过也就是宫宴之上匆匆两面罢了。
“某要事在身,实在不便耽搁,只好改日登门拜谢。”
“郡主,失礼了。”
他说完,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账本,就转身钻回车里。
秦怀儿却是眼睛一转,凑过来攀谈起来:“看世子去向,可是打算入宫面圣?”
“正是。”
沈长风有些卖不准这人想作甚。
“我见世子出行,没带什么护卫,正好我也要去宫中,不如咱们同行?”
说完,她也没等沈长风答应,直接将马丢给护卫,钻进了马车之中,看着沈长风好奇道:“世子这是得罪谁了,去皇宫都要被堵路。”
沈长风觉得这人有些自来熟。
但好歹是郡主,不好驳人面子,只能礼貌的笑笑,任她在马车里坐下。
一路上,秦怀儿时不时搭话,沈长风都是随便应付。
对方却也不恼,若无其事的问问这聊聊那,能瞧出性子活泼外向。
不多时,入了宫,郡主才没再跟着。
“岂有此理,在朕的眼皮子下行刺,是不把朕这天子放在眼里了?!”
“风儿,此事朕定要给你讨个说法!”
大殿上,天子元亨怒声拍案。
他与沈长风的父亲是实打实的结拜弟兄,情同手足,对于沈长风,他也是当做亲侄儿对待的。
就连当初扮作纨绔,隐藏身份,也是他与沈长风的父亲一同商量定下的主意。
侄儿在他宫前遇刺,他这当叔父的,自是怒不可遏。
“那些刺客,郡主路上便审过,刺客不止一波。”
“大半是严越的下属,剩下的当场咬了毒丸,死无对证,身份尚未查明。”
沈长风对元亨并无隐瞒。
元亨拿起沈长风给他的账本,轻声冷笑。
不用说,那自刎的半数人,多半和这账本脱不了干系。
“看来你猜的不错,你父亲的死,的确颇为蹊跷。”
他顿了顿,威严目光扫向沈长风:“此事,你作何打算?”
“回陛下,粮草之事已过去几年,恐怕没那么好查,况且烨国使臣不日入境,不便大张旗鼓,倒是可以暂缓。”
“不过这次烨国前来和谈的使臣,名作燕渊生,当年家父阵亡前,曾率兵与他交战。”
“我爹娘的死因或许他能知道一二,故恳请陛下降旨,调我去礼部任职,让我有机会与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