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铃铃喊来店铺内的宋娘子、韩娘子,两人替了她的位置,站在铺前招徕客人。她高兴地拥着谢白锦的手臂,暂离了胭脂铺。
远离兰记胭脂铺后,胡铃铃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紧抓着谢白锦的手不放,肚中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
“谢姐姐,表舅不是说你要过几日才到嘉兰城么?”
谢白锦同寻常女子的穿着打扮不同,身着利落的胡装,头发仅以玉簪高束,面庞干净。
她抬手捏捏胡铃铃的面颊,“事情忙完了,那就早几日回来。”手指松开后,两根指腹下不见大量的白粉,双指揉搓,那一点点细腻的粉质还透出了淡香。
黄瑶霖说得不错,这妆粉果然可以贩卖至海外,是个好买卖。
“你捏我做什么?”胡铃铃轻揉脸颊,“没得把我的妆面弄花了。”
谢白锦笑道,“小丫头比前几年还爱美了。你这妆粉可在嘉兰城中闯出名头了。旁人都送了我一盒。”
“谁送你,你从来都不打扮。现在这妆粉可不好买,早都断货了,在你手里太浪费。”
胡铃铃正正脸色,“这妆粉不是我研制的,别说是我的。它有名字叫玉兰簪花粉,是润卿取的。”
“润卿?”
“她才是研制出玉兰簪花粉的人,我的好友。”
两人走在街面上,胡铃铃说起熊砚,和她店铺上的生意便停不下来。谢白锦一边听着,一边目光扫向街面。
前头熙熙攘攘处,从中走出一个面上紫肉横生的男子,短衣打扮,露出半截手臂,臂上横筋竞起来。
他先是摇头四顾,而后飞抢朝胡铃铃、谢白锦两人奔来。
谢白锦察觉男子动作后,当即挣脱了胡铃铃的双手,反手将人揽到身后。
她的动作虽快,但男子的动作更快,形如鬼魅。
眨眼间,他已奔到谢白锦身前,手腕翻转,一柄长刀刀刃对准了谢白锦的咽喉。
“啊!”胡铃铃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锋利的大刀吓得张口尖叫。
晚了,怕是要挨上一刀。谢白锦身上如被倾下半桶冰雪来,正待咬牙挨上一刀后,再寻机反杀。
手起刀落,大刀刮起一阵罡风,刮得谢白锦面皮生疼。
“玎……”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
一柄做工粗糙的长剑挡住了大刀的砍势。
上官诘抬手推开两人,大喝道,“站一边去!”
谢白锦反应极快,回身拉住要跌倒在地的胡铃铃,扯着她连退几步。
上官诘抬腿踢向男子的小腹。
男子提刀,向后退去,面上紫肉涨成深紫。他今日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杀了谢白锦。
他转身扭向谢白锦。
上官诘当即持剑刺向男子肩膀,“哪里去?!”
男子听见而后剑身破空之声,急急扭转身体,举刀拨开剑身,骂道,“你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两人打斗间,路上的行人皆以奔逃而走,原本热闹的街面,现下只余十来人。
上官诘转换身形,几步便站到了谢白锦、胡铃铃身前,“我生来爱管闲事,你奈我何。”
男子掂量手中长刀,嗬嗬怪笑,“那你同谢白锦,一道去死。”
说罢,提刀直冲上官诘。
上官诘面带谑笑,持剑迎战。
十几招后,男子身中一处剑伤,鲜血汩汩泻泻流出,顷刻间染湿上衣。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会有如此好的功夫,紫肉越发紫红,渐显出黑面来。
“你今日坏了我好事,还想在这嘉兰城中待下去吗?你且等着死罢!”
上官诘懒得跟人放狠话,掏出帕巾擦起剑身沾上的鲜血,随后将帕巾投掷到男子身前,“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在这街上结果了你。江湖事,官府不管罢。”
男子气得浑身颤抖,慢慢爬起,脚尖碾过地面沾了他鲜血的帕巾,提刀转身飞奔而走。
胡铃铃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如泥塑木雕那般,眼珠一错不错,似凝固了,看到男子走远,当即眼珠晃动,身子发软,晕死过去。
谢白锦来不及向上官诘道谢,急转身扶住胡铃铃。
上官诘可没那怜香惜玉的心,要不是熊砚非要他日常护送胡铃铃,他今日也不会恰好在这。长剑插回剑鞘,走到谢白锦、胡铃铃身前,二话不说,举起右手大拇指,大力按向胡铃铃人中。
剧痛之中,胡铃铃立即转醒。
双唇抖动,“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诘对谢白锦没兴趣,只对胡铃铃说道,“你朋友被人追杀,与你无关。”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谢白锦对上官诘的冷淡,毫不介意,真诚谢道。
胡铃铃听了,抓住谢白锦的臂膀,十根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谢姐姐!你做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要杀你?!”
谢白锦微笑,“生意上的事,你莫要胡乱担心。”
胡铃铃还想多说几句,却被谢白锦轻轻摇头阻止。胡铃铃见状,不再追问。她知道谢白锦的手段和本事,谢白锦不愿意说的事,她再追问下去,只会徒惹不快,给表舅添麻烦。
谢白锦转身再向上官诘道谢,“公子,如若不介意,请尽快离开嘉兰城。方才那人身后的势力,足以让你陷入生死危机。”
上官诘挑眉,“我帮了你,你却害得我不能留在嘉兰城了?”
“这个结果是我导致的。公子要是有其他去处,我可以让我的商队护送你过去。”
“你的商队?”上官诘的视线移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胡铃铃被上官诘送回胡家后,谢白锦却不离去,跟在上官诘身旁。上官诘也由她跟着,不去问她为何跟着他。两人一路无言,去往葛宅。
秋暮天气,小院子内的树木大多凋零。
厅堂内却是热闹的场景,窗扉半启,银烛高烧,桌面上大盘大碗挤挤挨挨放满。
素琴倚在门槛处,见到小院暗处有两道身影走来,转头向熊砚说着人回来了。
熊砚站起身,走去迎接。
灯火下,上官诘和一面生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钱大郎发问,“少爷,你带回来的是谁?”
“谢当家?!”站在钱大郎身旁的葛存芥说道。他走上两步,朝谢白锦作揖。
谢白锦没想到上官诘会是葛存芥相识的人,她想起胡铃铃曾经说起的事,看向立在灯火下的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想必,你就是铃铃口中的好友,润卿罢?”
她快步走到熊砚身前,面露浅笑,“我是谢白锦,胡铃铃的好友。”
熊砚蹙眉,这人未免太过于热情,刚刚看葛存芥恭谨的模样,谢白锦应当是个厉害的人。
她回以微笑,客套了几句。
谢白锦多年经商,应付场面上的交谈,比熊砚可厉害多了。立在一旁的葛存芥,跟随谢白锦多年,见貌辩色,当下即知道谢白锦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