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蜜儿生辰当天,赵澜庭带着赵罂瑟驱车回老宅。
到了那,果然如向凝所说,根本没什么人愿意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无非就是家里的几个人,奶奶,赵阔君一家三口,赵澜庭和她。
还有就是赵阔麟夫妇俩了,毕竟是他们女儿的十九岁生日。
咦?
罂瑟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一个人,是文绢,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微卷的披肩长发,看起来清雅素净。
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她的连衣裙也是淡蓝色的,款式和文绢的看起来都差不多。
不应该吧?
她的所有出席社交场合的衣服,都是赵澜庭给她定制的,设计师一般只出一件,按道理根本没可能撞衫,她再仔细看了看,果然就发现和文绢那件还是有细微不同的,她身上这件的领口处有一圈轻薄的荷叶边,她那件没有。
正琢磨着,一抬头就对上了文绢透亮的弯眸,罂瑟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相视一笑,就算是问候过了。
她和赵蜜儿的关系都要好到这种程度了吗?逢邀必来。
赵澜庭在另外一边端坐着,神情淡淡的,赵阔麟在旁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一脸谄媚相。罂瑟心中不屑,二伯这个人真是……
以往他每回这样,都是想从集团刮什么油水。
罂瑟坐在郑淑琴身边,陪着她说话。
“奶奶,就上次我和你说的文绢,她今天也来了,穿的还跟我差不多,你看她跟我长的像不像?”
郑淑琴拿起脖子上挂着的老花镜戴上,顺着罂瑟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女孩安静坐着,话不多,生的乖巧秀气,眉眼处……确实和她的小孙女有四五分的相像。
往事从郑淑琴的脑中一闪而至。
她记得她的小儿媳妇宁栀在嫁到赵家之前,身边是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儿的,年纪和蜜儿差不多,听说是和初恋男友生下的,那男人不负责任,抛下她们娘俩跑了。
宁栀和赵榕朗初初在一起那会,郑淑琴根本就不知道,后来见面时,就挺着个大肚子,榕朗说是赵家的子嗣,她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其实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她的小儿子芝兰玉树,清清白白的阳光大男孩,又有家世品貌在这摆着,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偏偏要和一个带着孩子,论年龄还要比他大上四岁的女人搅和到一起!
照实说,郑淑琴自己也是守寡改嫁到赵家,她不该对宁栀抱有偏见,事实上,这些事她本来也是不想管的。
可是那个宁栀,抛开单亲母亲这层身份,还矫情的厉害,实在不是什么佳偶良配。
她父母亲都是普通工人,自己高考失利只念了个普通专科学校,刚毕业就和男友同居,结婚证都还没领,孩子就生了一个…
那个男人跑时,宁栀甚至都还没出月子,他一走了之,撇下她们这对可怜母女,生活十分艰难。
后来,宁栀不知怎的认识了赵榕朗,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两个年轻人互生好感,周围人瞒了一圈。
在一起的头几年,赵榕朗是出钱又出力,帮她养孩子,给她们母女衣食无忧的生活,事事亲力亲为。
宁栀能进门,还是多亏了她在恰当的时机怀上赵榕朗的孩子,就是后来的罂瑟。
罂瑟和赵榕朗长相上要有六分相似,性情柔软善良,在这一处又有九分的相似。
郑淑琴看着眼前的孙女,心中稍感安慰。
宁栀那个跑了的男友,后来又回来,闹过一阵子,扬言赵榕朗抢了他的女人和孩子,破坏了他的家庭,在媒体面前把赵家从上到下好一顿编排,流言风语人尽皆知。
再往后的事,郑淑琴也不甚清楚了,只知道,宁栀挺着大肚子进门,成日郁郁寡欢,好几次差点流产。
赵天琦那会倒是提过一嘴,说宁栀在外头的那个男人和先前同他生下的女儿不知怎的都出了意外。
有阴谋论说人是被赵家逼迫死的。
赵天琦哭笑不得,虽然问心无愧,但还是和媒体打了招呼,把风头压了下去。
唉,每次回想起这其中的曲折郑淑琴都要忍不住地唉声叹气上好一阵子。
已经快过去十年,她到底也没想明白,当初赵榕朗到底是看上宁栀哪一点了?
这个叫文绢的,会是罂瑟那个早就死掉的姐姐吗?
虽然年迈老态,但是郑淑琴依稀记得,当年宁栀头生的那个女儿,好像是叫什么橙的,方橙?对,她想起来了,是叫方橙。
那个流里流气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叫方守一。
守一?哼呵,还真是讽刺。
罂瑟耷拉着小脑袋趴在桌子上,奶奶说是她多想了。
但愿吧,她可不想再突然多出什么姐姐妹妹,那可太狗血了。余光看见赵蜜儿不知什么时候扑到赵澜庭身边。
穿的像一只五颜六色的飞蛾似的,就是个生日宴又不是婚礼现场,至于这么大红大绿吗?
搞不懂啊搞不懂,罂瑟腹诽道。
再看赵澜庭,非但没有嫌弃,还和她言笑晏晏。
他的品位真的是越来越差了。
从前梁姜从长相到身材都脱不了艳俗,不讨喜,可人家至少是真美,柔媚入骨的美。
赵蜜儿呢?长相不行,身材不够,还促搯刻薄,说她像只蛾子都是抬举她了。
“澜庭哥哥你看…”
罂瑟隔着那么远,就看见赵蜜儿捧起手机给赵澜庭看,一会低声细语地说些什么,一会又捂嘴咯咯笑。
她鸡皮疙瘩都掉到地上了,多看一眼都觉着生理不适,和奶奶说了一声,起身就去洗手间了。
赵澜庭淡淡往这边看了一眼,继而又敛起声色。
水龙头打开,水流哗啦哗啦冲出来,罂瑟伸手掬了一把,润了润干燥的脸颊,一抬头就从镜中看到文绢站在她身后。
她着实吓了一跳,刚才文绢那个眼神又深又冷,好像暗无边际的雪渊,令人不寒而栗。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又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拽了两张洗脸巾擦拭,再抬头时,文绢已经神色如常了。
要不是她此刻还站在那里,罂瑟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嗨,罂瑟。”文绢站着没动,笑了笑,跟她打招呼。
“嗨。”罂瑟回了一句,看她仍旧站在原地,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要用洗手间是吗?我让你,我洗好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身后传来文绢温软的声音,“等一下。”
罂瑟有些错愕,不知她叫住自己要干什么,“怎么了文绢?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嗯,我,呃,罂瑟,我们还算是朋友吗?”文绢断断续续的问,看得出来她有些局促。
“当然了,我们一直都是朋友的。”罂瑟不无认真地说,怕她不相信,又补充道:“我们是朋友,和你同谁在一起玩,和谁玩的好这些都没有关系。”
“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直是朋友。”末了罂瑟又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文绢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笑着说,“谢谢你罂瑟。”
“不客气的,你刚不是要用洗手间吗?你用吧,我先出去了。”罂瑟说完就往外走去,擦肩而过时,罂瑟闻到文绢身上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一股莫名的怪异感萦绕心间。
一直到走出洗手间很远,她都觉得后脊背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