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大厅里,众人僵坐着,空气里静默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地听见。
本来已经睡下的郑淑琴听闻此事差点没背过气去。
“老太太,您看看,要不要下去帮着处理一下这个事?”张婶一脸担忧地看着郑淑琴,生怕她气坏了身体。
在这个家做了大半辈子的活,老太太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老爷子去世后,老宅就剩老太太一个人了,这些年,她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郑淑琴半躺在靠枕上眉头紧皱,“罢了,这件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理吧,澜庭年纪也不小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罂瑟呢?你把她带回房休息,别让她掺合进这些糟心的事里去。凭他们怎么闹腾,别祸害到我孙女头上就行。”摁了摁眉心,她昏昏沉沉的,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精神大不如前。
张婶见状,知道她是累了,急忙上前扶她躺下来,“老太太,您别操心了,先休息吧,我这就去看看罂瑟小姐,今晚我守着她。”
郑淑琴摆了摆手,张婶退出了房门。
文绢远远的坐离人群,肩膀不停耸动,小声抽噎着,余光却在观察众人。
赵蜜儿看她那副样子就来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破落户家出来的落毛鸡,耍手段爬上澜庭哥哥的床,倒还把她委屈上了。
“哭哭哭,哭什么啊?你有什么委屈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切,真是又当又立,她怎么就没早识破她的鬼蜮伎俩!
文绢哭的伤心,头也垂的更低了,心里却在想,这个蠢货总算是聪明一次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太晚了不是吗?
“蜜儿!住口。”赵阔麟看着女儿那副样子,当下心中也是一阵烦躁,原本是想撮合她跟赵澜庭的,谁知道让一个野丫头捷足先登了。
赵阔君也按捺不住了,这些年他被赵澜庭死死压在手底下,半分不能动弹,现在,他可不愿意放过这个讥讽他的大好机会,“大侄子,你可真有出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倒对你妹妹的同学下起手了,人家姑娘可才十九岁,你说说你,就算是酒后乱性,你也得有个度啊。”
郑多美坐在旁边暗暗拉了赵阔君一下,赵澜庭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吓死个人了。把他惹毛了,他们家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之意想进集团那就更是难比登天了。
赵阔麟暗自偷笑,他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好,也不看看赵澜庭是谁,他又是谁,想趁机踩他?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啊哈,那个,天色不早了,侄子啊,这是你的私事,二伯也不好插手,我们就先上去休息了,你们慢谈。”赵阔麟言辞恳切,一副长辈的慈爱模样,说着起身,示意一旁的张怡凤赵蜜儿母女。
“是啊是啊,澜庭,你们慢谈,我们就先去休息了。”张怡凤附和着自己老公,拉起女儿就走。
赵蜜儿边走还不忘回头,“澜庭哥哥,我相信你。”眼光扫到文绢,狠狠剜了一下。
看着二弟一家子走了,再看看身边的赵阔君那副犯蠢的样子,郑多美气都要气死了。
“澜庭,大伯喝多了,他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带他去醒醒酒。”话音刚落下,也不管赵阔君愿不愿意,一把拽起他,往楼梯口走去。
佣人们自发退散到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想惹火上身。
诺大的厅堂,灯光耀眼,金碧辉煌。
只剩下各怀心事的两个人。
文绢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抽噎声,眼前人的沉默让她心里愈发没底,他会怎么做?会识破自己吗?
她的计划才刚开始,这是关键的一步,能不能成为赵澜庭的女人,自由出入赵家,实施下一步计划,就看这一刻了。
“文小姐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赵澜庭翘起二郎腿,背倚着沙发,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文绢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喝醉了,我帮着佣人一起把你扶上楼,我刚想走,就听见你在房间里叫人,说不舒服,我就想先进去看看再出来叫人,我……我没想到………”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赵澜庭看着她声泪俱下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讥讽,还别说她的眉眼真有几分像他的小罂,就是有一点明显的不同处,那就是小罂心思单纯,而她,太会演。
“文小姐的意思是我强迫了你?是吗?”赵澜庭弯起唇角,眉眼处都是冷厉。
“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强迫了我吗?事实本就如此啊。”文绢拧起眉头,一副受辱的样子。
赵澜庭冷哼一声,笑了笑,那笑容深的叫人看不透,“文小姐,我是醉了,不是傻了,是我强迫你还是你投怀送抱,我心里很清楚,我想,你的心里也很清楚。”
“你……”文绢瞪大了眼睛,心中在盘算着赵澜庭是不是在诈自己,毕竟他当时醉的不省人事。
眸色深冷如清月,赵澜庭淡淡扫过眼前的女孩,跟他耍心眼?她还太嫩。是该让封弋去查查这位文同学是什么来路了。
一样的香水,相似的裙子,连微卷的发丝都和她的小罂一模一样,说她单纯受害,他倒是乐意相信,可仅仅是浮于表面的这些东西都足够明显了。
让他怎么说服自己,继续自欺欺人?
文绢一时语塞。
张婶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找到的罂瑟,她软声安抚了几句,就拉起她,要送她上楼休息。
穿过大厅时,看着赵澜庭笔直的身体和文绢瑟缩委屈的样子,罂瑟双目一阵刺痛。
只剩他们两个人独处了,他们说了什么?赵澜庭是要对她负责,娶她回来当赵太太吗?
啊!罂瑟痛苦的不愿意再想下去,她恨赵澜庭的三心二意,恨他明明刚刚让一个女人失去孩子,又和另一个女人滚在床上,恨他戴着她送的袖扣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痴缠。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的同校同学,虽然不在一个年级,但她也是赵蜜儿的同学啊,不到二十岁,就这么被赵澜庭给糟蹋了。
赵澜庭目视着罂瑟的背影,心口某处攥起,钝痛不止。
罂瑟眼角挂着泪珠却不敢哭出来,她怕吵醒奶奶,只能忍声吞泪穿过走廊回到自己房间,把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哭泣……
郑淑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是老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刚刚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睡。
澜庭虽然不是赵家的亲孙子,但她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虽然风流事不断,却不是个胡来的人,哪怕醉酒,都不会失了克制,发生这件事情,他有责任,但那个叫文绢的小姑娘,只怕问题更大些。
郑淑琴想不明白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为什么愿意做这种爬床的龌龊事?
一个念头升起,她倏地睁开眼睛。
难道,她真的是宁栀的那个女儿?她回来是要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