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依然背对着藤原武,但他的肩膀绷紧的弧度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路铭不做声了。
他不想谈这方面的事。
那些回忆如同深埋心底的荆棘,稍一碰触就会鲜血淋漓。
江绾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一种近乎神圣的存在,是他不敢轻易提起的梦魇,也是他在无数个孤独夜晚默默呼唤的名字。
只有赫尔墨斯知道路铭心中那个秘密的角落,那个为江绾保留的空间。
这不是刻意的隐瞒,而是路铭习惯性的自我保护。
他早已学会将疼痛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用表面的平静和偶尔的玩笑掩盖内心的伤痕。
真的挺疼的,现在也疼……
那种疼不是身体上的痛楚,不是权能反噬的副作用,而是更深层次的、灵魂深处的空洞。
每当想起江绾,那种疼痛就会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像是有人用冰冷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的心脏,慢慢收紧。
路铭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几乎难以察觉。
他放下匕首,动作缓慢而精准,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的终结。
月光透过破损的窗帘洒在他的脸上,为那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面孔增添了一层近乎虚幻的柔和光晕。
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脆弱,如同夜空中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稍纵即逝,但确实存在过。
那一瞬间,二十岁的路铭卸下了所有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一个仍在成长中的少年,一个背负太多却仍在前行的灵魂。
“早点睡吧,”他最终开口,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明天有的是麻烦等着我们。”
他没有直面那个问题,也没有刻意回避。
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表明了界限,那是一段他暂时无法分享的记忆,一份还未准备好示人的柔软。
藤原武识趣地点点头,乖顺地躺回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
他偷偷观察着路铭的背影,那看似单薄却承载了太多的身躯,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路铭站起身,动作中带着一种特有的优雅和控制力。
路铭走向床边,每一步都轻盈而无声,仿佛不愿惊扰夜的宁静。
他伸手熄灭房间的灯,房间霎时陷入更深的黑暗,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描绘出物体模糊的轮廓。
他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背对着房间中的其他人,姿势带着某种防御性,如同一只警惕的孤狼。
“对不起,路哥。”
藤原武的道歉在黑暗中轻声飘荡,带着真诚的歉意和少年特有的忐忑。
路铭没有回答,但他的肩膀线条柔和了一些,紧绷的背部肌肉微微放松。
他没有责怪藤原武的好奇,每个人都有探索未知的本能,特别是像藤原武这样年纪的少年,对世界和他人的好奇是最纯粹的本能。
窗外,风雪依然肆虐,拍打着那道破损的玻璃。
远处的雪山在月光下显得神秘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剪影。
三个不同命运的生命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共处一室,各自怀揣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和梦想。
而路铭,这个看似坚强不屈的S级权能者,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轻轻闭上眼睛,任由一滴隐形的泪水滑过太阳穴,消失在枕头的褶皱里。
那是他为江绾,也为自己年少的梦和不可能的未来,默默流下的眼泪。
在二十岁的夜晚,在执行可能是最后一次任务的前夜,他允许自己有这一刻的软弱,这一刻的真实。
明天,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他将重新成为那个坚不可摧的S级权能者,成为人类对抗神明的最后希望。
但此刻,他只是一个思念着心上人的普通少年,一个还没来得及完全长大就被迫成熟的灵魂。
隔天一大早,第一缕晨光刚刚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窗外的世界仍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中。
冷空气从窗框的缝隙无声渗入,在室内形成一道道无形的冰冷丝线。
三人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然后迅速消散,如同不断重复的生命循环。
路铭是第一个醒来的。
他无声地睁开眼睛,不像普通人那样需要适应或挣扎,清醒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一个开关被瞬间扳动。
他的眼神在短暂的茫然后迅速聚焦,恢复了那种特有的锐利和警觉。
室内的温度比夜间又降低了几度,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因寒冷而变得迟缓。
路铭轻盈地起身,床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他的体重轻得不足以引起任何反应。
路铭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完美的控制感,没有任何多余的能量消耗,如同一部精密调校的机器。
“该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恰好足够唤醒其他两位同伴。
藤原武在睡袋中挣扎着转醒,少年的面庞因睡眠不足而显得略微浮肿,眼睛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迷茫。
藤原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然后揉了揉眼睛,如同一只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小动物。
“几点了…”
藤原武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睡意。
赫尔墨斯已经完全清醒,这位神明看起来异常精神,仿佛一夜的休息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形式而非必要。
他的眼睛闪烁着不同于常人的光彩,那里面包含着几千年的智慧和难以掩饰的期待。
今天,他筹划已久的计划终于要见开始第二步了。
“时间足够早,足够避开任何不必要的目光。”
赫尔墨斯回答,同时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那动作优雅得如同一只优雅的猫科动物。
三人迅速收拾好行装,路铭的动作最为高效,将所有物品整齐地收纳进背包,没有一丝凌乱。
藤原武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两次打翻水壶,引来路铭一个无奈的眼神。
赫尔墨斯则几乎没有任何行李需要收拾,作为一位神明,他对物质的依赖远低于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