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看着是挺拉风的,可你就不担心再次招惹来那些疯人吗?”
姜小白已将铁锤安放在堂前的石阶之上,双臂环抱,倚靠在廊下的一根石柱之上,嘴里像是叼着什么,额头半仰斜觑着石狮之上的屠门幽兰。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屠门幽兰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和他争论纠缠,反而表现得异常冷静与大度,她没有说话,更没有追究对方口中的“拉风”是何意,只是微微颔首,睥睨众生一般冲着廊下的姜小白淡淡一笑,但眼神之中洋溢着的轻蔑之意比之言语上的回击带来的杀伤力更是十足。
姜小白一脸懵逼地望着石狮之上那一抹倩影,搞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一时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隐隐有什么不可预料之事发生,他“嘁”了一声,嘴中喃喃道:“大半夜的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装神弄鬼吓人,难怪人家都叫你玉罗刹!”
“大小姐这是……”
这时,一个满含疑惑的厚重嗓音从旁边传来,姜小白循声看去,却见赖冠煌也是一脸迷茫地望着石狮之上的屠门幽兰,嘴角蠕动,像在嘀咕着什么,这才知道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又岂止他一人,他轻哼一声,目光很快又被旁边不远处的屠门飞莽吸引过去,他也高昂着头,双眼向天,目光却如利箭一样,掠过石狮之上的屠门幽兰,顺着她的目光射向了漫漫夜空,他好像能看到那夜空之中深藏着的东西似的,脸上流露着一抹神秘、得意而又阴冷无比的笑容,让人感觉心底一阵阵发慌。
果然,不等片刻,那摄人眼球而又动人心魄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不知名处传来阵阵暗流涌动之声,那宛如倒悬的一滩黑水的漫漫夜空之中蓦然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外星人的飞碟,罩在屠门幽兰的头顶之上,并不断向外围扩展,看到这一幕,姜小白心潮澎湃,又惊又喜,还以为是那两个外星人来接自己回去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就在那漩涡的中心,散发着无限紫色霞光之处,数十个黑衣蒙面之人三三两两地从中跃出,身法迅捷,快如闪电,犹如鬼魅,眨眼之间,便现身于屠门幽兰所在的石狮之下,纷纷跪倒,俯首待命,他们腰间都悬着一把紫叶宝刀,呈新月弯钩状,在黑夜之中,似有鬼火萦绕,紫光闪动,摄人心魄,就如他们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那一双双冷峻深邃的眼眸,让人感觉森冷异常,难以测度。
屠门幽兰收了手中的物事,头顶的巨大漩涡也在紫光隐现间随即消失,她像君临天下一样,睥睨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一众黑衣之人,神色间流露着至高无上的骄傲和威严,她不发一言,反而冲着不远处的赖冠煌说了一句:“赖叔叔,你看现在人手还够吗?”
听到屠门幽兰问话,见惯了大场面却还是被眼前神奇的一幕震住的赖冠煌如梦惊醒一般,仓促之下,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赶忙俯首称是,不敢再有二话。
想来自己已在龟蛇山庄效力二十多年,却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就算是那镇守穹顶已经足够神秘的红甲卫也是远远不及,看来龟蛇山庄这潭水还真是深不可测,想到这里,赖冠煌心里尚存的敬畏已然变成赤裸裸的惧怕了。
“赖叔叔,你不必如此紧张,”屠门幽兰像是看出了什么,淡淡一笑道:“这是爹爹暗地里培植的一批新力量,爹爹称他们为“地狱黑龙”,来无影,去无踪,得以召唤,神龙显现,我也是前阵子才从爹爹那里得知他们的存在以及掌控驱使之法,爹爹培植他们,也是以备不时之需,若非今日相救城中无辜百姓,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将他们召唤出来的。”
原来就在白莲圣使借助花无泪的玄阴之体修炼噬阴咒的前一晚,屠门沧海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为防不测,便将自己花费多年心血培植的“地狱黑龙”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屠门幽兰,并使用传声戒演练掌控“地狱黑龙”的驱使之法,而这一切都看在正巧碰见潜藏暗处的屠门飞莽的眼里,所以对于刚才神奇的一幕,屠门飞莽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惊讶,而从未见过的赖冠煌就截然不同了,当然还有姜小白,虽然未能见到外星人到来而多少有些失望,但眼中羡慕的光芒是藏不住的,最后尽管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由衷赞叹一句:“我操,牛逼呀!”
有了“地狱黑龙”的协助,并在赖冠煌的周密安排下,城里无辜的百姓很快都被找到组织起来,但是如此庞大的人群想要在无处不在的疯人的眼皮子底下穿街走巷,安全出城,无疑是比登天还难,好在关健时刻,姜小白的舅舅白敬松说了一条从白家通往城外的地下密道,而进入密道的机关就是后堂中他所坐的太师椅右侧把手上的那个圆形物体。难怪之前姜小白让出城,他依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看来早就留有后手。
白家世代经营,耗费无数心力、财力雇佣能工巧匠挖出的这条秘密通道也是为了预防将来世道生变,好保住白家世代打下的这份基业,所以这条密道对于白家来说,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而白敬松居然主动献出,这也让一向对他这个舅舅没什么好感的姜小白另眼相看了,尽管他一开始并不情愿,而是在看见一众护院惨死以及舅母白殷氏地苦苦规劝下,这才发生了动摇。
有了这条密道,城中被组织起来的无辜百姓像洪水一样涌入了白家大门,尽管夜色浓郁,又没有掌灯,也看不到什么光景,但他们一个个还是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稀罕得紧呢,好像他们能够看到那些亭台楼阁,百转回廊一样,看着他们痴迷入狂的眼神,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逃难之中。
其实也不难理解,要知道白家在无妄城可是一等一的商贾巨富,白家府邸的建构规模也是顶好的,若能进入白府一游,那是那些城中百姓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美梦成真,纵在茫茫黑夜,也如煌煌白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