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那一抹红衣魅影,低首回眸,顾盼流转间,于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意,相信每个男子见了都会魂牵梦绕,拜倒在她的红裙之下。
眼见姜小白一双眼睛直愣愣看着自己,红衣少女一双明眸如刀如炬,似欲杀之而后快,霎时一拂长裙,怒声喝道:“你这死道士,死到临头了,竟还敢看,看来一刀了结实在太便宜你,我要先挖了你双眼,再削去脑袋和四肢,装到坛子里,腌透了喂狗吃才好!”只不知手中何时多了一根长鞭,手一上扬,长鞭在空中啪的一响,火光四射,震人心魄。
猛然一惊,姜小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你就是屠门沧海的掌上明珠屠门幽兰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就像那九天的仙女下凡……”
屠门幽兰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仗着父亲的宠爱,从小骄纵跋扈惯了,行为处事往往是全凭心意,不计后果,终究是少女心性,现下耳听得对方这一番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虽有讨好之意,却并不令人生厌,脸上竟生出几分自得之色。
“只可惜……”姜小白长叹一息。
“只可惜什么?”屠门幽兰纤眉一横道。
嘴角上翘,勾起一抹讥诮之意,姜小白淡淡笑道:“只可惜这心肠竟比蛇蝎还毒,相比你老子,真是有过之而无不……”还未说完,忽见半空里倏地闪过一道鞭影,啪的一下,脸上立时出现一条猩红血痕。
“住嘴!”赫然一声断喝,屠门幽兰收鞭在手,面目清冷地道:“我是善是恶,用不着你来胡乱评说,总好过你暗地偷窥,不安好心!”
姜小白强忍疼痛,哼哼笑道:“你说得对,‘暗地偷窥,不安好心’,确实不是君子所为,飞莽贤侄,你说是吧?”说着转过头去,瞟了一眼身旁默然不语的屠门飞莽。
“你……”屠门飞莽脸色一沉,赫然而怒,刚刚说出一个“你”字,却被屠门幽兰抢了口道:“飞莽大哥才不像你,看你一身道士打扮,竟做出如此卑劣行径,哼哼,我看你多半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浪子,居然敢来龟蛇山庄胡作非为,找我屠门幽兰的晦气,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屠门飞莽,嫣然一笑,灿若生花,“还未谢过飞莽大哥,幸而你及时赶到,抓了这死道士一个现形,要不然我就吃大亏了!”不待答话,她又冲着姜小白瞪了一眼,“今天非宰了这死道士不可!”
姜小白双眉一挑,嘿嘿笑道:“你确实该好好谢谢你这位飞莽大哥,三更半夜的都能及时赶到你的窗前,飞莽贤侄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竟可提前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他说到“及时赶到”这几个字时,故意加重拉长了声音,似是话中有话。
屠门幽兰也不是个傻瓜,突然心头一窒,一口闷气竟自憋了回去,心下暗道:“这死道士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平日里除了爹爹、弟弟,还有每日打扫的女奴,其他人没有我的允许,是断不可去到我的庭院楼阁的,更何况三更半夜的,飞莽大哥怎会出现在我的窗前,就是有事找我,也可传唤女奴叫我去前堂说话,大可不必……”但转念一想,已然明白,“哼哼,这死道士眼看死到临头了,狗急了乱咬人也说不准,飞莽大哥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早如兄妹一般相看,又怎会对我打什么歪心思,这死道士真是可恶之极,小人一个,我可不能中了他的奸计!”又看眼前那臭道士正悠闲自得地东张西望,倒像是来看风景的,哪里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有的样子,不由心头怒火更盛,大声喝道:“死期将至,还在这里混淆视听,拨弄是非……”
旁边屠门飞莽死死瞪着姜小白,手里长剑震颤不止,似乎早已按捺不住,怒哼一声道:“兰妹,还跟他啰嗦什么,让我一剑送这小子归西!”说着右臂一振,正待要刺,忽听得殿前传来一声断喝:“住手!”原来是屠门沧海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赶过来,满脸的怒色在火光中变得愈加明显。
方才一刹间真是凶险万分,姜小白也算福大命大,死里逃生,心下不由暗暗庆幸。
话说回来,在面对生死存亡之际,有几个不怕的,姜小白也是如此,心里害怕得要命,但他久混于江湖,深知世道人心的险恶,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黑白分明的。
江湖之险恶就在于颠倒黑白,黑的可以洗白,白的也可以被抹黑,‘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就是人心,它成就了一批聪明人,却也造就了一堆冤大头,姜小白深谙此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做这个冤大头的。
偷看屠门幽兰洗澡的明明是屠门飞莽,他却贼喊捉贼,将这肮脏事全推到了自己身上,姜小白心里明白得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是表现得很害怕,甚至磕头求饶,反而更加给人一种自己做贼心虚的感觉,到那时,照着屠门幽兰的狠辣性子,只怕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让她给宰了,眼下倒不如气壮一些,据理力争,即使最后屠门沧海护短,颠倒黑白,包庇屠门飞莽,只怕日后屠门飞莽也很难在龟蛇山庄立足了,更重要的是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不是那么窝囊。
看着屠门沧海走上前来,姜小白登时满脸堆笑,扬扬得意道:“还好屠门庄主及时赶到,晚一步我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了!”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只怕我若死了,恩师逍遥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正阳门与龟蛇山庄之间难免一场大战,势要拼个你死我活!”屠门沧海听出了他话中的威胁之意,一字一句仿佛一颗颗钢钉正正打在自己的软肋上,此时纵有满腔的怒火也不得不强自压了下去。
屠门飞莽见了屠门沧海,便即拱手见礼,满脸讶异道:“这小子对兰妹无礼,实在该死,义父为何要我住手?”
屠门沧海重重一哼,却不答话。
“爹爹,这死道士他……”
“住嘴!”
屠门幽兰气不过,狠狠瞪了屠门沧海一眼,猛地背过身去,露出几分少女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