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宋岚珠是想着,今生出不了宫,那就做一个小小的才人,偏居一隅,远离是非,可赵景尧霸占了她的人,却连个名分都不愿给,把她藏着掖着,仍旧让她做宫女。
她想要的,他都不肯给,偏要跟她唱反调,她也就不敢求什么位分,“臣女不在乎位分,只想安稳过日子,不想迷失自我。”
活了两世的她深知安稳比什么都重要,却也比什么都难。
尤其对她这个身份特殊的人而言,更是难上加难,可她还是心存幻想,希望自己能脱离梁王的掌控。
这皇宫她可能是出不去了,为了保命,她必须讨好赵景尧,可赵景尧不是一般人,他清高,且疑心深重,拍马屁这种事,偶尔做可以,不能一直用这招,她还是得多说些实话,尽管实话不怎么好听,但至少能让他感觉到,她没有撒谎。
当然了,这实话什么时候该说,如何自圆其说,都是一门学问。她得把握好这个度,既得让他感受到她的真挚,又不能真的惹毛了他。
太过在乎一个人,的确容易失去自我,对此赵景尧深有感触,他时刻警醒自己,不该太把宋岚珠当回事,她欠他的,他定会让她加倍奉还,这辈子,他就要牵着她的鼻子走!
“既入了宫,你便不是你自己了。在这深宫之中,太过自我,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可她的心脏终究还是在跳动着的,还是会生出自己的想法,
“宫里的木偶已经够多了,倘若皇上不介意再多一具木偶,那臣女也可以改口,说些您爱听的话。”
赵景尧蓦地近前,攫住她的下巴,声冷神戾,“朕不爱听假话,但朕也不喜欢倔强狡猾的女人,少在朕面前耍花招,朕不吃你这一套!”
警示过罢,他随手甩开了她,宋岚珠轻叹不语,只觉心累。
她没收这团扇,实乃明智之举,但凡她敢收,赵景尧必会继续找茬儿,这会子他心情尚可,瞥见那盘中剩的那只绣球绒花,赵景尧遂将那绒花赏给了她,
“记住了,你只能收朕赏给你的东西,往后的每一日,你都得戴着这朵绒花!”
这绣球花蓝紫相间,渐变的色泽梦幻多姿,蚕丝所制的绒花轻薄精巧,栩栩如生,但就是太娇贵,需小心呵护,一不小心就容易使花瓣受损。
宋岚珠其实是喜欢绒花的,只是她心里明白,赵景尧不是真心送她东西,他不过是看安王送了折扇,他心里不自在,为了宣示主权,这才随手赏了绒花给她,他要求她每日都戴着,等同于给她做个标记,仅此而已。
明白了他的真正目的,宋岚珠也就对这绒花喜欢不起来。于她而言,这花就像是一个印章,盖在她身上,时刻提醒着她,她是属于赵景尧的,她不是她自己。
无奈的宋岚珠只得收下这绒花,她一脸无谓,随手往鬂间一簪便不管了。
若搁旁人,肯定会受宠若惊的收下,而后对镜小心翼翼的佩戴,不敢有一丝差错,她却连镜子都懒得照,也不管自个儿戴的歪斜与否,是否得体,是否好看,仿佛对他的赏赐一点儿都不珍视。
犹记得前世他也曾送她绣球花的首饰,还亲自为她簪戴于鬓间,绒花与美人相互点缀,越发衬得她娇俏可人,那时她嫣然一笑,娇声问他,
“好看吗?”
赵景尧点了点头,“绣球花很美。”
宋岚珠红唇微努,不悦娇哼,“你的意思是,花美,人不美?”
赵景尧温朗一笑,“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我可不是小笨蛋,我机灵着呢!听得出来你的言外之意。”宋岚珠抱臂轻嗤,扭身背对着他,不再搭理他。
眼瞧着佳人动了怒,赵景尧不再狡辩,柔声哄道:“好好,是我说错了,你比花儿更美。”
“哼!现在才改口,晚了!我生气了!要亲亲才能哄好。”她香腮微鼓,娇憨的模样看得他心间微动,随即绕至她身前,搂着她,俯首在她粉颊间落下一个轻吻,哑声问道:
“现在还生气吗?”
宋岚珠星眸微转,忍笑道:“还气呢!”
于是赵景尧又亲了她一下,这回他亲的不是脸颊,而是她的唇,惹的宋岚珠嗔他一眼,羞赧轻嗤,
“没让你亲唇,你怎的欺负人呀?”
“是你说亲亲才能哄好的,我不得多亲几下?”赵景尧又趁势问她,还气不气,这回她可不敢再说生气了。
两人嬉笑玩闹的情形仿若昨日,此刻的宋岚珠也戴着绣球花,她却不会问他好不好看,戴得十分勉强,明显不怎么稀罕。
他一直望着她,眸光幽深,像是在看她,却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宋岚珠看不懂他的眼神,轻唤道:
“皇上,皇上?”
她这一唤,拉回了他穿梭两世的纷乱思绪,清醒过来的赵景尧想起她的所作所为,只觉那些过往的甜蜜苦涩又愚蠢,满腔悲愤的他暴躁沉呵,
“滚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了宋岚珠一跳,他果然是个阴影不定的主儿,才刚还强行送她绒花,这会子又突然发火让她滚,她一句话都没说,又做错了什么?真是个怪人!
滚就滚呗!不必伺候他,正合她的意,宋岚珠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一直到夜里,都没人来唤她当值,用罢晚膳,宋岚珠很想入睡,却又担心自个儿刚宽衣躺下,又会被人喊去当值。
但若一直就这么坐着,赵景尧若是没打算让她暖帐,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光阴?
心神不宁的她跑去问小原子,“皇上今晚翻牌子了吗?是不是不用我暖帐了?”
小原子摇了摇首,低声道:“皇上没翻牌子,但也没说让你暖帐,过会子会不会唤您,奴才就不清楚了,您还是先等一等吧!”
宋岚珠顿感惆怅,“那得等到何时啊?我已经困了,想先歇了。”
小原子无奈摊手,“皇上的心思,奴才哪里猜得透?咱们做宫人的,都是候在那儿,随时听候差遣。”
他们已经习惯了,宋岚珠尚未习惯,这几日宿在赵景尧的寝殿之中,被他来回折腾,她都没怎么睡好,总想着何时能回自个儿的房间,安稳的睡一觉。
偏偏赵景尧不发话,她都不晓得该不该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