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对于这种事都是很忌讳的,宋岚珠深知这一点,自然不会随意沾染,
“皇上真是高估臣妾了,也许有些女人的确有论证的能力,但却没有这个机会,而臣妾才疏学浅,连这个能力也没有,也就没那个野心。
臣妾祈愿国泰民安,也只是怕皇上为家国忧虑,心情不好,跟臣妾发脾气而已。”
她这理由夹带着私心,听起来更加真实,不像是恭维之词。
实则前世的宋岚珠已经在不经意间表现出对政事的独特见解,但她未曾涉足官场,很多提议想法很好,实践起来却很难,那时赵景尧很赞赏她的想法,也允许她讨论政事,至少她的话会在不经意间给他一丝灵感。
如今的赵景尧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对她十分防备,不允许她再参与政事,以免她将梁王的意志掺杂其中。
“国事本就该由朕来办,此乃朕的职责。无能的男人才会将在外所受的屈辱烦恼发泄到女人身上,朕可不会把国事牵连到你这儿,如若对你发脾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自个儿犯蠢!”
好吧!先前她的确说过一些犯蠢的话,后来了解了他的态度,吃了些苦头,宋岚珠也就不会再傻傻的跳坑了,
“蠢个一两回不就学聪明了嘛!臣妾日日跟在皇上身边,经由皇上教导,受益良多。”
“哦?”赵景尧也不下棋了,倚在软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你倒是说说,跟朕学到了什么?”
呃……她也就是随口一恭维,怎的他还较真了呢?
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宋岚珠才道:“学到了三个字——顺毛捋!”
“那不就是拍马屁?”
“非也!”宋岚珠特地纠正道:“搁别人那儿叫拍马屁,搁皇上您这儿,那叫拍龙屁!”
赵景尧没忍住白她一眼,“你还真是学以致用,张口就来!”
本着严谨的态度,宋岚珠又道:“实则顺毛捋和拍龙屁也是有区别的。”
明知她是胡扯,但他还是想听听,她究竟能扯得多离谱,“有何区别?”
“区别就在于,拍龙屁是夸大其词,说好话,哄您开心,只需动嘴即可,但顺毛捋不一样,那得依照皇上的意愿去办实事,为皇上分忧解难,那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的,是竭尽全力,真心实意为皇上着想。”
宋岚珠颇为认真的讲述着两者的区别,赵景尧听得头疼,扶额不语。
不听他吭声,宋岚珠故意问道:“皇上觉得臣妾所言可在理?”
赵景尧觑她一眼,低嗤道:“歪理!”
宋岚珠樱唇微扁,轻哼道:“既然皇上不喜欢,那臣妾往后就不顺毛捋了,皇上您有烦恼,那就烦着呗!臣妾也不会再绞尽脑汁的为您排忧解难。”
“你是为朕排忧解难?你那是怕朕发火,殃及池鱼,才会出些歪主意,说到底还是为你自个儿着想。”
她心里那点子小九九,赵景尧看得一清二楚,宋岚珠下巴微扬,
“甭管主意歪不歪,能达到目的就成。”
上回宋岚珠教他装病示弱,老九立马就不与他置气了,说起来她这歪主意的确奏效,比他冷着脸讲道理有用。
思及此,赵景尧也就没再说她,继续下棋。
雨一直在下,傍晚时分仍旧未停,因着雨天阴暗,雪茶早早的掌了灯,吴有来特地请示皇上,问晚膳在哪儿摆。
雨未停,再回明华殿麻烦,赵景尧便想着在芳华轩摆宴即可。
芳华轩地儿不大,摆六十四道菜是摆不下的,但凡皇帝在妃嫔宫中用膳,膳食便会相对应缩减,今晚上了二十四道菜。
只可惜宋岚珠患有风寒,一些煎炸过或是加了辣椒的菜肴是不能食用的,原本她的症状很轻微,万一吃过之后病情加重就麻烦了。
她以为清蒸鱼很清淡,但宫人却说风寒期间最好不要吃鱼,以免影响病情。
可她记得自个儿以前患风寒的时候也吃过鱼,没什么大碍啊!
宫人不敢担这个风险,宋岚珠也不强求,反正菜有很多,她还可以吃别的。
吴有来询问皇上是否饮酒,赵景尧看了宋岚珠一眼,宋岚珠连连摆手,“臣妾连鱼肉都不能吃,更别提酒了,那自然是不能喝的,皇上您还是独饮吧!”
赵景尧很少独自饮酒,除非心情特别不好,再不然就是有人陪,否则他不会独饮,便没让吴有来上酒。
今儿个很多菜都不能吃,加之她患病了,鼻息不怎么通畅,不似往常那般有食欲,菜也就吃得少了些。
难得见她率先放下筷子,赵景尧颇为惊讶,“怎的?今晚着饭菜不合你的口味?”
宋岚珠淡声道:“饭菜很好,只是臣妾食欲不振,皇上您慢用。”
“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再为你做。”
宋岚珠恹恹地摇了摇首,“不必了,没什么念想,待病好些再说吧!”
前几日看她用膳那么香,吃得那么多,他还觉得她不优雅,今儿个她突然没了食欲,没怎么吃东西,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但她病了,精神不振,不愿吃,他也不能强求。
用罢晚膳,赵景尧叮嘱她喝药,宋岚珠缓缓侧首望向他,眸中写满了疑惑,赵景尧没明白她的眼神,
“怎的?有什么问题?”
宋岚珠小声嘀咕道:“皇上您今儿个对臣妾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没有凶人,臣妾有些不习惯呢!”
这也值得她纳罕?大惊小怪,“看来你是盼着朕凶你?”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今儿个的您与以往不太一样。”这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她很不适应,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赵景尧自认情绪还算稳定,只是面对宋岚珠时,他才会偶尔时刻,变得暴躁,“你不惹朕,朕就不会无缘无故发火。”
“那可不一定,有时候臣妾也没说什么,您突然就变了脸,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的确有过那样的时刻,但那都是因为她的某些举动令他想起了前世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他才会突然翻脸。
但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那肯定是你的问题,多反思自个儿。”
起初宋岚珠也会时常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后来次数多了,她突然就悟出了一个道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皇上您的性子太乖戾?”
她悄声嘀咕了一句,赵景尧只听清了前半句,没听清后面,“你说什么?”
怕他生气,宋岚珠终是没敢重复,勉笑道:“臣妾说,皇上所言极是,臣妾一定会时常自省,痛改前非,不再惹您生气。”
她敷衍笑应,赵景尧的确没听清,也就无从对质。
饭后歇了两刻钟,宋岚珠这才开始喝药。那药太苦,她喝完立马漱了漱口,而后吃了颗山楂糖。
此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吴有来不确定皇上打算在哪儿留宿,这话他不能明着问,于是他嘱咐添香过去。
添香遂去请示,“奴婢备热水为皇上洗漱吧?”
只要皇上答应了,那就证明他是打算今晚留宿于此的,如若皇上拒绝,那吴有来就得让明华殿那边做准备了。
宋岚珠暗自祈祷着,赵景尧今晚千万别留下,她可不希望病着的时候还要侍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