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燕红雀看到，那个男人硬扛着大头一脚把大头踢飞出去的时候，他心里就清楚了——自己这趟，注定无功而返了。
这个气质阴柔的男人，实力太强，强到难以理解。
金魁的实力，比他还强，而那两个合围的打手也不是庸手。
燕红雀实在想不出，究竟得功夫练到什么程度，才能轻而易举击败这样三个人的联手？
而且看上去还无比轻松。
燕红雀沉默了几秒，冲着杨峰和寒白杨厂的人拱了拱手。
“既然你们请来了强手，那这趟，我们燕家认栽，告辞。”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他给燕家当刀以来的第一次栽跟头。
而且，还是在燕家这么风雨飘摇的情况下。
燕红雀走到厂外，一个个把倒在地上的同僚们都扶起来。
包括金魁在内所有的打手都心有余悸地看着祁半禅。
祁半禅已经捡起眼镜戴上，遮住了那双气势惊人的丹凤眼。
他走到杨峰面前，冲着他笑了笑。
压根没有理睬那些打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轻松无比的事情。
杨峰冲着祁半禅点头笑了笑，然后看向燕红雀。
燕红雀已经把所有人都扶了起来，这些大手们互相搀扶着，看上去无比凄惨。
有一个打手满嘴是血，手里拿着自己的牙齿。
甚至那个大头打手还是昏迷的，只能由几个其他人搀扶着。
寒白杨厂所有人，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家伙狼狈地离开。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杨峰喊了一句。
“等一等。”
燕红雀扭头，看到杨峰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高大，英俊，但笑起来却总让人感觉有些羞涩的年轻男人，此时眯着眼，眼神中带着幽幽的火焰。
“我要和你打一场。”杨峰指着燕红雀。
燕红雀站定，他转头看向杨峰，脸上那道疤痕微微发红。
“之前一直不和我打，为什么现在改主意了？”
“之前，我是商人，商人是不应该打打杀杀的。”杨峰回答道，“但后来，你伤了我的人，那我如果不替她出头，我这个当家的，就做的太失败了。”
燕红雀沉默了几秒：“可我的人也全都被你打伤了。”
“这能一样？你们是侵略者，被打伤是活该有这报应——但我的人是不该受伤的，她们没犯任何错误。”
这就是杨峰性格里的东西，不讲道理地护短。
平时他可以和和气气的，但如果有人试图越过他伤害他的人，那他就会炸刺儿。
祁半禅听到杨峰的话，微微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来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个杨峰……很有趣。
杨峰走到燕红雀面前，站定：“来，打一场。”
燕红雀松开同僚，左右摆动了几下脖子，发出清脆地骨骼响声。
他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白牙：“好，那就打一场……不过，你别以为之前你们占了上风，我现在就会害怕你——相反，我只会在打你的时候更用力。”
“正好，我也希望你能表现好一点，不然我揍你的时候会很失望。”杨峰压低身子，一臂在身前，一臂在身后。
通臂拳。
韩虎朝有点紧张地低声道：“杨峰大哥能打过那家伙吗……看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祁半禅微笑道：“放心吧，你杨峰大哥赢定了。”
韩虎朝一愣：“为啥？我感觉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很强啊。”
祁半禅推了一下眼镜，微笑道：“他的拳没心，早就练到头了。”
韩虎朝似懂非懂地挠挠头，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两人的比武上。
燕红雀看着带着怒火，摆出拳架子，准备痛揍自己的杨峰。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上学时代的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和人打架。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燕红雀班上的一个女生，他暗恋许久的女生，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了。
那个男生把一桶融化了一半的雪倒扣在那个女生头上。
湿冷的雪一下子打湿了她的全身，她跪坐在雪地上大哭起来。
燕红雀用一把铁锹一下子拍倒了那个比自己高，还比自己壮的男人。
他用铁锹狠狠地拍那男生，然后追着他满操场跑。
全校所有人都对他发出欢呼声：“加油！加油！”
那次，他觉得自己成了学校里的英雄。
那次之后，他就经常打架了。
燕红雀吸了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他也缓缓摆出了拳架子。
两人摆着架子，打着转走了十几步，燕红雀忽然一声虎吼，趁着杨峰两步没换完的空档，朝他重重一脚鞭过去。
同时，他像是完全不给杨峰喘息的机会一样，揉身到杨峰面前，两个肘子一左一右磕向杨峰。
“五步拳加泰拳……这小子的功夫练的很有目的性啊。”祁半禅一挑眉，“只不过，让他这样练的人，心够黑的。”
“祁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啊？”
“五步拳是一种偏基础的拳法，很多新人都会先学五步拳，为之后学别的拳种打好基础。”祁半禅不紧不慢地道，“所以五步拳加泰拳，听上去也没问题，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泰拳，是一种威力很大，但很伤人根基的拳！”
“常年练泰拳的人，往往会因为满身是伤而缩短寿命——可五步拳并不会让打泰拳的人延长寿命，只会让他的泰拳更顺畅，威力更大！”祁半禅声音冷了一点，“这个教他练拳的人，完全把他当做工具，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的寿命！”
“可是，他的泰拳威力太大，杨峰大哥岂不是有危险？”韩虎朝担忧道。
“放心吧，你杨峰大哥已经找到应对方法了。”祁半禅笑了笑，“你看着便是。”
正当两人说话时，正在打斗的两人，发生了新的变化。
燕红雀一直在用泰拳猛攻，他的拳和他说话风格一样，直来直去。
话是短句，拳是短拳。
每一拳都力求最短的距离打到对手，产生最大的伤害。
每一个膝盖都恨不得磕断对手的骨头。
而杨峰之前一直在用通臂拳应对，通臂拳，最早也叫杆子拳，是一种把手臂当长柄兵器延长的打法，看上去大开大合。
所以他一直是绕着燕红雀打转，仿佛是燕红雀在追杀他一般。
打着打着，杨峰忽然拳风一变，两手仍然像是握着一个长柄兵器的样子，但脚下两个小错步，腰一拧，肩一转，整个人就鞣到了燕红雀面前。
燕红雀一愣，但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杨峰的两拳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燕红雀胸前。
啪！啪！
连续两声清脆的响声，就像两支炮仗在燕红雀胸前炸开。
燕红雀嘴里一甜，登登登连退了四五步，但他不愧是条硬汉，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和嘴里的血，想要起身再战，但杨峰两条胳膊像两条长棍一样抽了过来。
啪！啪！
啪啪啪！
连续七八拳锤在燕红雀胸口，他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去，脚下一软，向后栽倒在地上。
“好一串炮仗。”祁半禅鼓起了掌。
燕红雀倒在地上，用了许久才艰难地站起身。
“我输了。”他冲着杨峰点了点头，吃力地走到自己的同僚身边，他们互相搀扶着渐渐走远。
在路过老白的时候，燕红雀忽然转头，冲着老白点了点头。
“你的吉他，弹得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