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嘉家具厂围墙底下偷听的小流氓偷偷溜走后,一路不停,跑到了六公里外的一栋别墅里。
这栋三层别墅坐落在城东偏郊区的位置。
四周还未开发,还是山区。
几栋别墅相隔甚远,零星坐落在山上,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常青树。
王福海的别墅,正是在这其中。
他的别墅位置讲究,别墅后方靠山,山势不高,从远处眺望别墅,也能看见别墅后的山形。
在别墅西北方,有一棵自然生长的参天大树,现在是初春,这树枝丫才刚刚冒出一点儿绿。
王福海的别墅格外讲究,庭院没有栽种大树,而是铺着大理石板砖,正前方修建一座小型喷泉,周围点缀适量花草。
早春寒气重,虽还未开花,但花草都修剪得格外工整。
庭院直通大门,一路上雪白的地板砖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儿砂石木屑。
王福海这别墅的房型,自然是请了高人来特地设计过。
内里前窄后宽,越往里走、越深,也越容易聚财。
走进别墅,入目就是装饰华丽富贵的客厅。
地面贴满瓷砖,瓷砖缝隙还是用金箔碎屑填充,头顶悬着水晶吊灯,左侧墙壁挂着一副八骏图。
正前方,则是红脸关公像,前面案几还摆有瓜果,一方金鼎里盛满烟灰,还有一支香插在上头,青烟袅袅。
等小弟跟保安打了招呼、跑进别墅,在二楼露天阳台找到正在享受按摩的王福海。
小弟调整好呼吸后,这才在按摩床边半蹲下来,谄媚一笑,跟正趴着的王福海低语,
“老大!
还真被您说中了!
同嘉家具厂他们起内讧了!”
说到这,小弟眉飞色舞把同嘉工厂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描绘给王福海听。
原来,他们今天兵分两路,刀疤男他们翻墙进去捣乱,而他则守在墙角儿,只要出了啥事就去通知其他兄弟们来帮忙。
没想到啊,这次打砸的效果比以往在别的厂时还要好。
同嘉家具厂竟然是最早动摇的。
要知道别的厂可都得等他们闹个五六回才受不了啊。
小弟说完后,伸手一抹鼻子,嘿嘿笑道,
“老大,依您来看,这同嘉家具厂是不是很快就要落咱们手里了?”
王福海侧过头,淡淡扫了眼小弟,微微勾唇,
“那是当然的了。
呵,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不卖我?
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卖给我。”
小弟一听,连忙搓着手附和,
“就是说啊老大,是他们不知好歹!
那家具厂又老又旧,早早卖给您还能拿几百万!
你看现在这闹得,怕是他们几百万也不配拿。”
王福海挥退按摩师,缓缓坐起来,他从一旁桌上拿起一根雪茄叼在嘴里,
“哼,要不是王仙师说我今年想发财,就得拿下那块地,我怎么会耗费人力和财力去跟这群没脑子的东西周旋。
尤其是那个厂长老头,简直就是个老迂腐,根本没法沟通。
我难道不给他钱?
死守着一个不赚钱的老厂子,怕是他下半辈子赚的都没我这次给的多。”
小弟是个机灵的。
他一看到王福海叼着烟,立马从兜里摸出火柴,划拉一根给王福海点燃。
小弟把吹灭的火柴棒随手扔了,笑嘻嘻拍着马屁,
“老大说的对!
我看啊,那个老不死的就是想讹您,他摆明了觉得钱太少了!”
王福海吐了口烟圈,冷冷一笑,
“哼,不然你以为他死守着一个破厂干啥?
无非就是为了钱嘛。
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坚持几天?”
小弟嘿嘿一声,随后问,
“老大,那你说,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王福海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淡淡说道,
“怎么做?
当然是继续闹事了。
你听好了,接下来,闹得越大越好。
到时候,咱们只要等着收网就成。
这鱼啊,自己会朝网里跳。”
小弟连连点头,起身离开了别墅。
日子不急不缓一天天过去。
距离同嘉家具厂仓库被打砸一事,已经过去了7天。
这7天,警察也偶尔会来巡视,但见一切风平浪静,来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这天,窦晓玲如往常一样步行去同嘉家具厂上班。
当她刚拐过街角,就远远看到同嘉家具厂门口围了不少人。
窦晓玲心里一沉,连忙大步跑过去。
这几天平安无事,就连李丽也很少找她麻烦,导致她的警惕性都降低许多。
窦晓玲推开人群挤到最前头,等她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同嘉家具厂大门前一片狼藉,那锈迹斑斑的大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甚至还有大门两侧、高耸的银杏树干上都泼满了红色油漆。
重新挂上去的红字招牌又被人给拆了下来,这回是彻底变成了一堆垃圾。
同嘉家具厂大门口,职工们都不敢进去,挤在门口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这一切。
之前的瘌痢头也挤了进来,他一看这情形,慌张喊了起来,
“哎呦咋弄成这样了!
这血呼啦咋的,看着也太渗人了!”
前些天跟他统一战线的齐头中年女人也挤进来,煞白着脸尖叫道,
“这、这肯定是王福海的人搞的鬼!
这么些天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们!
这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全都赶出去啊!
这可咋整啊?”
其余人也是满脸惊慌,七嘴八舌叫喊起来,
“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宁日子,这、这咋又变成这样了?”
“就是啊!
活了大半辈子,咋就让我们碰到这种事了!”
“哎,我只想安安心心上班赚钱啊,这造了哪门子孽啊!
老天爷,您就饶了我们吧!”
……
就在大家不停抱怨时,人群外突然传来另一阵骚动。
窦晓玲连忙踮起脚看过去,就见有好几个在厂里上班的年轻女同志聚在一起,满脸煞白喊道,
“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有流氓缠着我……”
“对!我、我也是,要不是有好心的同志帮忙……”
“呜呜呜……我都吓坏了,要不是为了上班赚钱,我今天都不会过来了……”
窦晓玲听着这些单身女同志的话,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王福海简直坏透顶,竟然还差流氓去骚扰女同志!
窦晓玲眼神沉下来。
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可就真的着了王福海的道了。
就在窦晓玲走神的时候,同嘉家具厂的职工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俨然已经达成共识。
齐耳头中年女人右手握拳、高举起来,尖声喊道,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第一次他们来闹,咱们还能一起撑过去!
这第二次的场景大家也看到了,他们可是拿着刀的啊!
现在,王福海的人不但来泼油漆威胁咱们,还已经派了人来骚扰咱们的女同志!
这以后要是真出什么事了,谁担得起责任啊?”
瘌痢头见状立马也跟着高声喊道,
“就是啊!
要以后还这么下去,谁还能在同嘉家具厂呆下去?
虽然咱们厂福利待遇是好,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反正这地儿啊,我是不呆了!”
瘌痢头手臂一挥,指向工厂里远处的办公楼,
“想辞职的跟我走,咱们去跟厂长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