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内,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您好,请问是?”
姚裕华出现在刘铭身后,她摆了摆手势,刘铭会意,眉头一簇,抬眼看着钟表,知道姚裕华要到了。他叫来科勃采夫,听闻姚裕华即将光临商会,科勃采夫有些胆怯,不愿面对。但在哈尔滨商行,围绕着科勃采夫的电影院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作为当事人他必须应战。
刘铭走下楼梯,来到大厅,正好荣欣粮行的数名弟兄毫不客气地推开大门。荣欣粮行的弟兄们二列排开,阻挡其他人的靠近的同时,留出一条宽阔的通道。还是那身华丽的长款改良式旗袍,毫不吝啬地向每一个人展现她曼妙的曲线。乌黑油亮的秀发精致地盘起,玉簪将其固定,耳环将其点缀。
姚裕华信步走向刘铭,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
“刘先生,此次再会,犹如春风拂面,令我心旷神怡。”
刘铭回以微笑,主动相迎,两手相握,回复道:“姚经理才是,您的到来令哈尔滨商会蓬荜生辉。”刘铭往后招招手,“招呼客人。”
“喝点什么?”
“茶水就好,无需麻烦。”
面对跺跺脚就能震动哈尔滨商界的荣欣粮行总经理,商会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刘铭却显得神情自若。他不慌不忙指挥商行的人腾出地方,摆好桌椅,很快就营造出一个适合洽谈生意的空间。
姚进孝也紧随其后,他们倒是要看看姚裕华该怎么应对刘铭。刘铭身后是科勃采夫,他要保卫他的心血。
刘铭邀请众人坐定,姚裕华与刘铭面对面,和煦的微笑从未从二人脸上消逝,只是二人的眼神深邃不可见底。
刘铭抬手示意,主动开启话题:“那么我们直奔主题,站在我身后的是俄国人,名为科勃采夫。科勃采夫电影院正是由他经营。最近,听闻姚老板对科勃采夫电影院很感兴趣?”
“想必我的妹妹姚裕萍身处哈尔滨商会秘书办,已经和您有过交流了。我此次登门造访也是受您之邀,我的想法想必您已经是知道了。”
刘铭看着姚裕华,柔和而深邃的瞳孔难以被看透。“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还要感谢姚老板出手相助。我想我还欠你个人情,我还欠荣欣粮行一个人情。但是,收购科勃采夫电影院之事宜,事关重大,姚老板的恩情只得改日再还。”
姚裕华微微一笑,“这恐怕由不得您了。”姚裕华站起身,身后荣欣粮行的弟兄们也纷纷起立。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科勃采夫被吓得连连后退,刘铭不为所动。
刘铭:“在此之前,我对荣欣粮行进行了初步的了解,您听听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姚裕华点头道:“请讲。”
“荣欣粮行的董事长,姚东强姚先生,曾是七星砬子的土匪头子,杀人不眨眼,也就是说,荣欣粮行和七星砬子脱不了干系。”
荣欣粮行的兄弟们听了刘铭的话,感觉被深深冒犯,想要有所行动,姚裕华抬起手拦住他们。
姚裕萍却不为刘铭揭露父亲过往而感到愤怒,反倒欣赏刘铭的胆识。在哈尔滨,谁敢惹荣欣粮行的姚裕华和姚东强?恐怕刘铭是第一个敢于正面应对荣欣粮行的人。
姚裕华注意带姚裕萍看向刘铭的眼中充满崇拜,轻轻冷笑一声。
“英雄不论出身。我们荣欣粮行是讲道理的,礼纳贤士,劫富济贫,受市民爱戴。”
刘铭早有预料她会这么回答。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市民不敢忤逆姚裕华,市民也没有理由与她作对。
“但是,荣欣粮行自成立以来,一直从事着米面粮油生意,平日处理这些事务就应该已经应接不暇了吧。如今,姚经理又要把手伸到电影行业,是意欲何为?”
姚裕萍虽然被刘铭深深吸引,但她这次还是希望姚裕华能够成功收购科勃采夫电影院。只是在此等场合,她不好多言。
姚裕华像是对刘铭的问题有所准备,不慌不忙的说:“荣欣粮行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扩展业务了。我将入股科勃夫电影院,次月一日立即执行。”
刘铭也站起身,风度不减,帅气凌人,姚裕萍看得是心花怒放。
刘铭问道:“姚经理从未从事过文化产业相关的生意,这次跨行业并购和经营可能带来什么后果,不知您是否明白?”
姚裕华准备离去,在荣欣粮行的护送下,她走出门口,人已消失在日光之中,声音却回荡于商会之中。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您,刘先生。哈尔滨,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随着荣欣粮行的人全部离开哈尔滨商会,刘铭轻声和科勃采夫说:“别被唬到了,按计划行事。”
没等姚裕萍注意到刘铭的动作,刘铭就转过身面向她。她被浓眉大眼的刘铭这么一看,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你姐姐真是霸道,我这个商会会长也降不住她。看来这个电影院早晚得是你们姚家的。”
姚裕萍头脑已经不太清晰,大概听到刘铭在夸她的家族,她也毫不客气。
“那是自然。”
刘铭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姚裕萍,却被商会门口的动静吸引。没等商会刚刚的热闹劲完全消散,姚进孝又推门而入。
“刘先生,很抱歉再度打扰,我是姚进孝,姚东强之子。”
刘铭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荣欣粮行还有什么打算想要通知予我?”
姚进孝愣了一下,“和刚刚的会谈没有关系,我身为侦缉队队长诚邀您今晚于居酒屋饮酒、会餐,以庆祝刘先生您顺利就任哈尔滨商会会长。对了,三井先生也会参加。”
刘铭点点头,应约。
“你们姚家真是遍布哈尔滨了。”
和民居酒屋。
一股浓郁的酒酿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垂涎欲滴。居酒屋热闹非凡,灯光昏暗,天花板上挂满灯笼,柔和的光线洒落在每张桌子上。墙上装饰着艳丽的壁画,展现着日本传统的风俗与民族文化,为整个居酒屋增添了一抹浓厚的艺术氛围。
人们热情地相互交流着,充满生气和活力。哈尔滨作为国际化大都市,不缺乏来自不同国家和背景的人们,他们在这里聚集,让这个饭店成为世界的交汇点。
姚进孝身着侦察组服装,站在居酒屋环视一周,发现刘铭还未赶到, 三井石雄和他的手下却已经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在了主位。
“三井先生,刘铭还不来?”
三井石雄冷笑一声,房间里的灯光仿佛都变得阴暗了。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这位新任的商会会长,是不想给我们面子,还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抑或是……”
姚进孝赶忙坐到了三井身边,满脸阿谀奉承。
“三井先生,这个刘铭太不讲究,如果他没来应约,我们姑且就按照以往的习惯来操作,让他认清自己的地位,我们不妨再等上司五分钟。”
三井石雄笑道:“姚家少爷发话,我应当考虑。那就再等个十分钟罢。”
夕阳西下,也是临近晚餐时间,中央大街的人群穿梭于街头巷尾,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街道两旁的商铺灯火辉煌,亮晶晶的招牌闪烁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在夕阳的映衬下更加夺目。商铺里不断传出俄罗斯风格的欢快音乐和热烈欢呼,吸引着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
街头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摊主们热情地和顾客交谈着,推销自己的产品。香气四溢的美食摊位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让人垂涎欲滴,排起了长队。小商贩手捧着自己的商品,热情地吆喝,微笑地向路过的人们推销,创造着一派旺盛的商业氛围。
孩子们在街上奔跑着嬉闹着,独自行走于中央大街的刘铭一眼就注意到了买花的小女孩。她看着掠过的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刘铭低下身,小女孩看着他感到面熟。
“今天也要找卖冷面的……伯伯、伯伯吗?”
刘铭微笑,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今天就不找他了。孩子,帮我传个话给那个伯伯。”
小女孩点点头。刘铭从她的摊位上拿起两朵向日葵,并把钱递给小女孩。
“今晚七点,和民居酒屋,先生们特地请我吃美味佳肴,送两朵向日葵,不成敬意。”
刘铭拿起向日葵,快步朝着和民居酒屋走去。
暗处,侦缉队的人正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