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兰听得入了神,她说:“爸,真羡慕您和我妈,这么多年了,还是不离不弃相敬如宾。”
周老酒叹口气说:“好什么呀,我们大半辈子过的都是苦日子,年轻的时候为钱的事也没少争吵。但是话说回来,那时候的人虽然苦,但是苦的幸福,也苦的知足,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日子过得太浮躁了,你看那些……”
周兰兰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过去,她看到成双成对的男女照完相后,接着又有一前一后两个阴沉着脸的男女走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来照离婚照片的。
开始时,他们谁也不先坐在那里照相,直到摄影师说:“你们要是不着急,就让下一组来。”
男的才大步跨到凳子前坐下,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僵硬。闪光灯闪过,男的起身下去,女的才慢腾腾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睛还是红红的,一看就有哭过。
周老酒说:“刚才他们两个就在那边吵架,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好像是谁也不打算抚养孩子。这两个人离婚啊,最遭罪的就是孩子,他们连孩子的责任都不能负,当初就不该结婚!”
周兰兰放眼望去,墙角处,一对来登记的小夫妇正在依偎在那里亲吻;写字台前,一对中年夫妇一边争论,一边填着《离婚协议书》;大厅外走进来一对身披礼服、婚纱的新人,在群亲人的簇拥下来完成这庄严的结婚登记仪式;大厅中央,一个青年男子蹲在地上两手插进头发里,在他身边的不远处,则站着一位两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年轻女人……
看着形形色色的众人,周兰兰继续催促父亲离开,她说:“爸,我求您了,您就听我的先回去吧,这里大喜大悲的落差太大,一般人承受不了。”
周老酒固执地说:“你看你爸像是一般人么?虽然我亲身经历过的不多,但是,大起大落的事我也见得多了,这算什么。”
周兰兰还想说什么,她看到那对衣着华丽的被簇拥着的新人走过大厅,走向结婚登记处,她的目光在他们身后顿住。
她看到大厅的玻璃门外人影攒动,两秒钟后,熟悉的一干人便从门口拥了进来。先是护工张阿姨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王光华,随后,是王振和他的司机朱师傅,还有王光华的主治医生……
几个人在大厅的人群里寻找周兰兰的影子,王光华已经坐在轮椅上冲她微笑着。
看到王光华可亲可爱的面容,周兰兰的心跳几乎停止,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移过去。抑制着自己冲过去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她在他们身边停下。
王振看到周兰兰,脸上立刻露出笑意,他问她:“你等很久了吧?”
“还好,那个,你们,路上还顺利吧?”周兰兰的目光落在王光华脸上,“你的身体有没有不适?”
她听王振调侃说:“为了能来见你,我儿子刀山火海都肯下,这点儿伤痛算什么?”
周兰兰脸上升起一团红晕,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王光华见状,连忙说:“我没问题,就是医生很多事,非要让我坐着这个东西来。”
王光华伸手在轮椅一侧的轮子上拍了拍,说:“坐着这东西,我比刚才那对新人还惹眼呢,这回头率真是百分之百。我看,要不,我还是自己走路得了。”
说着,王光华两个胳膊一撑,就要坐起来。人在半空中,却被周兰兰和王振一面一个肩膀又给按下去了。
王振虎着脸说:“你这孩子真不听话,医生的话你也当儿戏!”
周兰兰也板着脸,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老实坐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不怕什么?!”周老酒的声音在周兰兰的身后响起。
周兰兰打了个哆嗦,大家的目光一齐惊讶地看向她身后。
她转过身去,脸上阵红阵白。事到临头,只好站到一边,语无伦次地给他们做介绍。
“王伯伯,这是我爸。爸,这是光华的父亲,这是,王光华……”
“哦,是亲家呀,亲家,初次见面。”王振热情地向周老酒伸出一只手。
谁知,周老酒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这么把王振的面子给卷了。
王振的手悬在空中,尴尬地又放下了。
王光华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说:“伯父,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住院,所以没去看您二老,请多包涵。我和兰兰登记的事也是事出有因,没事先征求您的意见,是我不好,希望您能谅解,今后我一定……”
周老酒抬起手来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他把女儿周兰兰拉到一边,他只对自己的女儿说话。
他说:“兰兰,你告诉我,你今天一定要登记吗?”
周兰兰咬着嘴唇低声对周老酒说:“爸,我不是已经跟您说了过吗?”
周老酒痛苦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会儿,他问她:“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兰兰轻轻地摇头,说:“您都看到了,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医院赶过来,他是为我受的伤,爸,这件事,以后我会慢慢跟您说。”
“你只要回答我,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周老酒的语气异常强硬。